李循自然也看出来了魏恒面上的惊惧,他一边欣赏着一边嗤之以鼻,这样的男人沈虞怎么看的上?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比得上他!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魏恒面上的惧怕很快又烟消云散。
温润儒雅的男子慢慢地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道:“魏某是一介书生,平日只知死读书,头脑愚钝,人情不达,不知何处得罪过苏公子,若是有言行唐突不当之处,还望苏君海涵。”
李循皱起眉来。
正待说话,忽听“啪”的一声,三人寻声望去,竟是沈虞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搁在了石桌上。
“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诸位请自便。”
沈虞冷冷看了李循一眼,扭头就走。
周绾音和魏恒一时都愣住了。
魏恒心道,明明是我与这苏公子的交锋,沈姑娘为何要生气呢?
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见那位苏公子迅速自位置上起来,神情懊恼地追了上去。
“等等。”
“虞儿,你……”
李循追了一会儿,沈虞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他道:“站住,你不许再往前一步。”
李循只得停了下来,“好,我不往前。”
“采薇,你先下去,我有话单独对他说。”
采薇犹豫地看了看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一旁避开。
李循也挥退了左右,等着沈虞开口。
两人站在绕堤路的一处幽静所在,四周的踏秋路人不多,没人的时候,李循可以大胆放心地打量沈虞。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在眼前少女的身上,从她莹白的脸,精致的琼鼻,娇艳的唇,到纤细的腰肢……
“登徒子,你看够了没?”沈虞终于忍无可忍,抬眼瞪他。
眼波流转,柳眉轻拧,就连眉眼间的那一丝羞恼都妩媚的不可方物。
“看不够。”他哑声说道。
沈虞错愕,旋即羞恼。
这男人的脸皮何时这般厚了?!
“太子殿下,我原以为从前已经与你说的很明白,一刀两断,亦是殿下之意,君无戏言。不错,当初嫁给殿下,是我心中别有计较,欺瞒你在先,将你视作替身在后,此事是我有错,无可辩驳……”
“别有计较?你心中有何计较?”李循皱眉看着她,“把话说清楚。”
这人……重点搞错了好不好!
沈虞忽然发现,面对这样的李循,她竟是满腔怒火都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发不出去。
她不想理他,只想逃走,李循却先她一步,揽着她的细腰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沈虞挣扎了片刻无果,无可奈何道:“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放过我,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不好?”
李循哑然失声,半响方抚着她柔软的发轻声叹道:“虞儿,你要孤放过你,谁又来放过孤?”
“自得知你死后的每一日,我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不管你信不信,当你告诉我你并不爱我之时,当得知我只是他的替身之时,我的确恨不得想要杀了你。”
“可是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又怕那锋利的刀刃刺伤你,我痛恨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一次次地忍不住地去救你,想要见你,可是,你为何却从来不肯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沈虞面色微白,“你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李循无情地按住她躁动的后颈,“你当初嫁我,是不忍心看卫王府落败,是为了帮我对不对?赵王世子伤你,你明明差点没了命,你为何要对我说你从未受伤?”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失控,捧住她的脸悲愤道:“虞儿,是不是若我从不知晓这些事,你还准备瞒我一辈子?!”
微凉的风徐徐吹来,撩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泛红的眼尾如染上了淡淡胭脂色。
他的眼眸中疾风骤雨,仿佛闪烁着无数她看不懂的情绪,又像是在竭力隐忍,宛如藤蔓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两人呼吸交缠,李循紊乱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炽热难耐。
沈虞不想作答,闭上眼睛。
“我早就说过,我所作所为皆为自愿,从未要求殿下为此忧虑烦恼,殿下若因此对我生了愧疚,着实不必。”
“从前,我的确恼过殿下,怨你太过霸道无情,总不给我喘息之地,可我扪心自问,自嫁给殿下,殿下面冷心热,爹娘皆视我为多余步步紧逼,殿下却从未嫌弃过我,为我出头、关照我,在我难过、生病之时的关怀抚慰,沈虞始终铭记在心,很是感激,即便是分开这么久,心中念的记的,也全是殿下的好。”
“殿下心有沟壑,以万民和国事为先,赵王父子狼子野心,意图谋反,趁殿下大婚之夜逃至无相寺,以我做要挟,阴差阳错使我差点送命,殿下事先并无预料,错不在殿下,故而我不曾怨你。殿下既也不再怨我,那你我放下从前,忘记彼此,就当那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好不好?”
她轻言软语,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冷漠,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卫王府的时候,她乖巧懂事,温柔贴心,他那一颗冰冷如顽石般的心生生地被她捂化,百炼钢化做绕指柔。
可是他尚来不及喜悦,她最后那一句又如同一兜冷水陡然泼下,从头至脚,凉得他那颗滚烫炽热的心猛地一缩,狠狠地抽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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