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想到沈虞,心情愈发烦躁,手下攥得紧紧地,眼睛隐隐泛起血色,咬牙切齿道:“沈虞,你敢骗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屋里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的惨烈,“不要!郡王不要!救命!!”
女子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李佑穿好衣裳出来,老仆叹道:“少主,不管怎么说她也伺候了你有些时日,你这般待她着实太过、太过……”
李佑阴鸷地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觉得她为何要待在本王的身边?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生人勿近,老仆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裴佑在窗边负手站了一会儿,外头宫人来报:“郡王,神武将军求见。”
须臾神武将军被请进了书房,叉手道:“见过郡王。”从手中袖中一封密信,“前几次洛阳的线人送回来的密信都在半途不翼而飞,这次臣命人抄小路再次去了一趟洛阳,终于将密信传了回来,请郡王过目。”
李佑一把将密信夺过来。
他让人去洛阳查沈虞的身世,没想到三番两次被人作梗,这次是他栽在里头了,这女人偷走了布防图投奔了李循,他不信她与李循没有半分关系。
李佑将密信拆开一目十行,看着看着一愣,而后疯了般将信撕扯了个干净,眸光中恨意炽盛如火。
“虞姑娘,沈虞!太子妃,好得很那,好得很!”
全都是欺骗,都是假的!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想要娶她为妻,她却句句都是谎言,甚至是他的死敌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
“郡王、郡王您,您没事吧?要不要臣为您寻太医?”神武将军小心翼翼道。
李佑在旁人面前一向装得温文尔雅,这几日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时常发疯,还动不动就杀人。
李佑将手中剩余的碎屑一点点地松开倒在地上,“本王没事。”
“吩咐下去,明日午时,撤兵颍州,前往魏县。”
神武将军心中一叹,终究还是如此了,他叉手应诺,抬首时发现李佑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
“附耳过来,本王还有一事托付。”他忽然道。
神武将军俯身过去。
白森森的日光透过窗棂射进屋内,洒在他过分秀气的五官上,幽深的凤眸中却仿佛刚刚落过一场雪,寒意森然。
“去盯着陈乾,若有谋逆,格杀勿论。”
*
“姑娘,方大夫来了。”
枝霜打起帘子,延请进来一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大夫,面上挂着慈祥的笑。
正是前些时日在客栈中给沈虞看病的方大夫。
方大夫给沈虞把了脉,又瞧了瞧她的面色舌苔,叫枝霜去拿纸写了张方子,和善地笑道:“姑娘身子已大好,老夫再给你开一贴药,吃上几日,再给枝霜姑娘一个食疗的方子,平日里仔细养护着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尽量心胸开阔些,心口的伤会好的更快,用不了三年,姑娘的身子定会恢复如初。”
“如此,还要多谢方大夫连日操劳了。”
送走方大夫后,枝霜拿了方子去煎药,这张方子大约要吃一旬左右,阿槿吃了盏茶,看着手中的邸报慢慢地道:“永州大捷,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和宋廷便能回来。”
自拿下陈州城后李循和宋廷率领的朝廷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将吉州也收入囊中。之前也不是没有将军渡过嵩江,却无一例外败北,宋廷的本事自不必提,是宋珪亲自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一把利刃,虽年轻气盛,却又不失谨慎稳妥。
奇怪的倒是如今朝中派来的这位苏将军,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世家子弟,靠着太皇太后的裙带关系和家中的爵位才封了宣武将军,如今却接连大捷,令人震惊的同时又可谓振奋军心,如今这整个江南西道无人不知徐国公世子苏涣的名讳,却不知这位世子爷其实是太子殿下顶了表弟的名头。
李循自小就熟读兵法子集,当初蜀地叛乱便是他亲自带兵前去绞杀,不出四个月就将高纶的弟弟叛军首领高镇斩于马下,是以除去太子的身份,他还是一位运筹帷幄、优秀沉稳的将军,只是身为太子之后顾虑良多,仁兴帝又子嗣不丰,为东宫与长久计,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肆意。
这些沈虞一直都清楚,是以并不担心。
李循的才干,一直都是毋庸置疑的。
她抬眸远眺着窗外如洗的碧空,庭中栽种着数十株挺拔的修竹,漏下细碎的日光铺陈在那一抹欲滴的翠色之上,微风徐来簌簌而动,碎如残雪,抚在人脸上送来阵阵清凉。
不到半个月他就接连攻下了两州,简直是势不可挡,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来了。
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
八月的最后一天,夜半子时,月上中天,一轮残月挂在柳梢。
就在永州教众与神武军尚在熟睡之际,宋廷悄无声息的潜入永州城发起了总攻。
在此之前李循做足了准备,一边派人去拦截自岭南赶回的高纶,一边重兵把守陈州要害,集齐各地折冲府的府兵与朝廷军马,短时间内在小小的陈州城就汇集了五十万大军直指颍州。
兼之他指挥调度有方,军中大小将领渐渐失了初时的狂傲轻蔑之气,无不开始信服以李循为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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