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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她看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避子汤。”
    避、子、汤。
    李循的瞳孔骤然一缩,震惊在原地。
    避子汤。
    这三个字,她说出来是那样的轻,然而落在他的心上,却如同千钧之重。
    他曾经怀疑过张嬷嬷,怀疑过沈婼,甚至怀疑王氏,可不论如何追查,始终没有半分线索,他以为那兴许是一次偶然,可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因为避子汤——她亲手备下的避子汤。
    “那个时候,我就想离开了,所以宁可喝避子汤,也不想为你生下子嗣,因为我受够了在卫王府的日子,你喜怒无常,霸道自私,心中也没我,在你身边的每一日我都度日如年,我宁可不要这荣华富贵,也要脱离你而去。”
    李循的脸慢慢失去血色,“不,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沈虞说道:“殿下不是问我这一年去了哪里么,好,我告诉你——我去寻我的心上人了——殿下,那个人,不是你,我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更不是你所怀疑的谢淮安,因为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而哀恸,“可是我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对他的思念,即便是嫁给你之后,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只想要嫁给他,我喜欢了他七年,整整七年,他曾经答应过要娶我,照顾我一辈子,是我没有遵守诺言……”
    “闭嘴孤命你不准再说了!”李循吼道。
    沈虞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循猩红着眼,一字一句地问:“那个男人是谁,沈虞。”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对准沈虞的脖子,临到中途又改作掐住沈虞的手腕,厉声喝道:“是谁!说!!”
    但凡沈虞将这个名字说出来,他立马就能提着刀去将男人给杀了——不,既然那男人已经死了,那就将他鞭尸掘坟,挫、骨、扬、灰!
    外面的宋廷和阿槿听见动静赶紧跑进来,一见这架势两人俱是大吃一惊,宋廷忙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虞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啊!”
    “李循,你敢碰她一下试试!?”阿槿立刻想冲上前来护住沈虞,宋廷一把拉住她,“你就别过去添乱了!”
    李循凤眸中的戾气已是掩饰不住。
    他从来便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甚至性格中隐隐有暴戾的成分,但他一直掩饰的很好,在外人面前做一个贤名大度的君主他信手拈来。
    可是,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左右他的情绪,令他狼狈不堪,不再像平日的自己!
    他真恨不得掐断眼前这女人细瘦的脖子,这样她便不能再左右自己,如今却只能无能而嘶哑着嗓子朝她低吼,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从牙缝里将声音挤出来。
    “快告诉孤,那个男人究竟是谁!说话!!”
    她那张清丽柔美的脸是那般的楚楚动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可以形容她的脸,心肠却是这般的歹毒无情。
    她丝毫不惧,缓缓抬眸,“殿下,他都已经死了,你还想要如何?”
    “和一个死人作比吗?”
    “那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比不上他,”那双沁凉柔软的柔荑抚上他因暴怒而扭曲赤红的脸,轻声道:“他从来都不会如你一般冲我置气怒吼,他永远都是温柔而平和,尊重我、爱护我,将我捧在掌心呵护,不会要我受到一丝的伤害……”
    她每说一个字,李循的心便被剜掉一块,直至千疮百孔。
    他往后踉跄数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虞。
    他从不知,一向温柔体贴的她口中竟也会说出这般恶毒的话。
    她不仅欺骗了他背叛了他,还将他全部的骄傲和尊严都踩在脚底下蹂.躏,令他完全了失了平日里应有的冷静和从容!
    她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场幼稚而无聊的演出,目光平静无波。
    暴戾散去,那双漂亮的凤眸中又渐渐溢满悲哀之色,李循喃喃道:“为什么,沈虞,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父皇的偏心,妹妹的不理解,沈婼的欺骗,皇祖父的利用,皇祖母的无情,他习以为常且游刃有余,生在帝王之家,从小被无心无情的明熙帝教导长大,他表面理智冷情装作不在意,可心底竟在奢求渴求真心。
    他真是愚蠢且天真到了极点,枉他自负智珠在握,看穿人心,到最后竟连枕边人的心意都从未看透过。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无心无情的女人,她是这样的自若从容、云淡风轻,却衬得他蠢笨愤怒的如同狗一般狼狈!
    瞳仁慢慢涌上一股血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看着看着,李循突然扭过身去。
    沈虞,是你负我在先——
    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极刺耳的刀剑出鞘之声,宋廷心道不好,低头一摸,竟是腰间的佩刀没了!
    刀在半空中挽了个极凌厉的剑花,李循握紧刀柄,将寒刃对准沈虞的心口。
    “还记不记得孤曾经说过的话。”
    “不要!李循,你会后悔的!”阿槿挣扎着向前,急声道:“你知不知道小鱼为了你……”
    “都不准过来,”沈虞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她看向李循,触到他泛红的眼尾,轻轻点头,“记得,妾不敢忘。”
    她一直都记得。
    说完这话,她却忽然抬手,一片柔软纤白伸向那锋利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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