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扁了扁嘴巴,到底也没往下再说。
今日难得李芙和顾晏清回家一趟,一家人便在明德院摆了一席,凑在一起用晚膳。
这还是沈虞第一次与卫王府的诸人一道吃膳,虽比不得以前和祖父舅舅在一起时的热络亲切,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早先得知李芙和顾晏清晚上要来的消息,一大早沈虞就在忙活了,叫人出去置办各类的肉菜果蔬,又亲自去酒窖里挑了几壶好酒,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这会儿大家都坐下了,她还在忙里忙外,姗姗来迟。
沈虞今日着了一件芙蓉色的长裙,剪裁得当的腰线拢着一捻纤细的腰肢,乌鸦鸦的长发绾成一个高髻,因为忙乱而四散下来,乌发雪肤,娇媚慵懒,像朵盛放芍药花,甚是好看。
李芙暗道兄长好艳福,嘴上也不吝夸道:“嫂嫂的裙衫真好看,改日我也要做一件。”
姑嫂两人相处时日虽不长,可李芙很是喜欢沈虞,待她跟亲妹妹一般的好,两人平日里也时常坐在一起吃茶。
沈虞被夸得不好意思,垂眸浅浅一笑,往李循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裙子是李循送给她的。
李循自然也在看她,只是他面上神色淡淡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了片刻,沈虞便低下头移开了去,笑意温柔地应答着李芙的话头。
须臾后李循也云淡风轻地错开了目光。
“嫂嫂快坐呀,别等菜凉了。”李芙去拉沈虞,她喜欢沈虞,想同她多亲近亲近。
正巧就还差灶上的最后一道菜了,沈虞笑了笑,顺势要去李芙身边坐着。
“咳。”
李循忽然咳嗽了一声。
沈虞的动作就一顿,迟疑地看向他。
李芙见状立刻说道:“兄长,我就说你是风寒了,你还不信!”
于是大家都去看李循,卫王也面带忧色,“怎么就生病了,待会儿用完膳请郑太医来给你看看才是。”
“正是,正是,则翊,你日夜操劳,便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还是听你父王的话……”
面对众人的关怀,李循神态自若地一笑,“无事,母亲和父王别听芙儿瞎说,她这是草木皆兵,”说着看向了沈虞,目光在身边的空位扫了一眼,淡淡道:“还不坐下么,愣着做什么?”
沈虞没说话,低着头坐在了他的身边。
李芙柳眉一蹙,刚要说话,身旁的顾晏清拉住了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李芙想到刚刚李循对她说的话,哼哼唧唧地闭上了嘴巴。
沈虞坐下后,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就传了过来。
李循略掀了掀眼皮,看着她莹白温驯的侧脸,嘴角微勾。
热酒烫好了送上来,宴席就开始了。
沈虞亲手做了几道菜,都是挑的这一家人爱吃的,连顾晏清喜欢什么口味都打听到了,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夸。
大约也是这些时日一直在琢磨研究菜谱吧,沈虞自觉是参透了一些,那平平无奇的手艺也是飞涨,心里有几分喜爱,渐渐地做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她忙活了一整日,现下坐下来了,反倒没了胃口。
她考虑到了所有人,偏偏没做自己喜欢的吃口味。
但是看着大家都喜欢吃,面上带了笑容,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满足。
以前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冬天屋里烧了地龙,暖暖和和的,一家人就围坐在炕桌上一起吃饭,那时候她年纪小嘴馋,经常吃的满头大汗又伸长脖子去挑自己爱吃,母亲顾忌着祖父的脸色,不敢当面训斥她,祖父在大伯和父亲面前从来都是严肃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却会慈爱的给她夹菜,她面前的小碗总是堆得满满的……
那时候,她是多快活啊。
真想时间就留在这一刻。
“想什么呢。”搁在腿侧的手忽地被人捏了捏,耳边响起李循低低的声音。
沈虞抬头去看,李循正抿了口茶,仿佛没察觉到她在看他似的,放下茶盏又夹了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品味着,好像嘴里吃着什么珍馐似的。
好像刚刚那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还在被他捏着,沈虞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就有些无语,挣了挣想把手抽出来,只堪堪转过头去,衣袖下的小指又是一疼。
却是李循用了些力气,低声嘲弄她,“吃个饭都能走神。”
李循右手去夹菜,神态自若,左手却捏着她的小指不放,任凭她如何用力也不撒手。
两人挨得近,衣袖又宽大,旁人自然看不到,可沈虞还得用右手吃饭那,总不能就这么直愣愣地干坐着,便有些急了,加了力道往外抽。
谁料冷不丁李循突然撒了手。
沈虞反应不及抽了个空,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一边的王氏身上。
“怎么了?”王氏从后头扶住她,见她雪腮绯红,不禁莞尔,“怎的脸这样红?是不是吃酒吃多了?”
沈虞坐稳了,抬头懊恼地瞪向李循。
这男人却坏得很,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揣着袖子,嘴角带了丝轻佻的笑回看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熟人,沈虞也不好说他什么,磨了磨牙低下头,闷声道:“儿媳少喝些就是。”
少顷,婢女又上了一道八宝肉圆。
这是这桌宴席的最后一道菜,只不过做法繁复,是以上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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