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谁?!”她失声叫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你果然还是如以前一般!”
一辆油壁车停在了众人面前,车中的男人下了马车,沉着一张脸往这边大步走来,将小姑娘几个护在身后。
“这是你的婢女?”靖安侯夫人打量着一身绯衣的亲弟弟周让,不敢置信。
他不是在杭州做个什么破县令么,怎么可能在冬至出现在大明宫里?除非……
“舅舅……”
沈虞看着周让,周让忙转身“哎”了一声,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的泪水都差点落下来。
幸好沈虞及时忍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扭头对靖安侯夫人道:“母亲问也不问,便要出手打女儿,殊不知是雪柳先动手打了青竹,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女儿竟不知,身为长姐,何时竟能纵容下人随意□□妹妹的婢女?一个婢子,她教训得,女儿也教训得。”
阿槿将后头的青竹扶起来,青竹的脸上果然挂着一个大巴掌印,高高的肿了起来。
靖安侯夫人当即语塞。
陈氏还要胡搅蛮缠下晌在宫里的事,太夫人当先斥道:“够了,还不快给我上车,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都才满意吗!”
李循本来已经说了要封锁此事,若是真被陈氏给抖落出来……沈婼想到李循走时看她的眼神,心下一凉,只得咬着牙拉了母亲陈氏低语几句。
陈氏听罢,果真也未再闹腾,转头瞪了沈虞一眼,由女儿扶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太夫人走上前来,叹道:“小鱼,对不住,委屈你了……上次的事情,你,你不要挂在心上,祖母原也是为了你好……”
沈虞还能说什么?她想笑,嘴角却只是没什么情感的扯了扯。
“祖母言重了。”
太夫人看着沈虞,欲言又止,又看向周让。
“亲家他舅……”
周让沉声道:“太夫人先回去吧!”
太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垂着头上了沈家的马车。
马车声辚辚,很快适才还形如闹市般的承天门前又安静了下来。
夜如泼墨,一阵寒风吹来,落在人的脸上,凉凉湿湿的。
沈虞揉了揉眼睛,竟觉得有些湿润了。
“舅舅……阿槿!”
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她一时哽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周让那张严肃的脸在看到沈虞的那一刻,瞬间柔和了下来。
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得决了堤。
阿槿掏出帕子,给她擦泪,沈虞反而哭得更凶。
阿槿一叹,干脆直接抱住了沈虞,对周让道:“大人,您先回去吧,明日我再带着小鱼再去看您。”
沈虞在这里等到这么晚,就是为了见一面周让和阿槿,可周让毕竟是外臣,沈虞是内命妇,两人即便是血亲也不好在这么晚了私下见面。
周让叹了口气,不得不点头。
“好,”他上前抚了抚沈虞的小脑袋,粗矿的嗓子却含着无限的心疼与慈爱,“别哭了,小鱼,只要舅舅在长安一日,就绝不会要任何人再欺负你!”
第28章 主动
“那件事可有眉目了?”一上马车, 沈虞忙不迭问阿槿。
阿槿轻声道:“还没有……”
见沈虞满面失望,心中也是叹了口气,摸摸她的柔软的发顶安慰道:“此事不急,我慢慢找便是。”
沈虞离开云台山不久, 沈逸自知命不久矣, 也独自离开云台山, 准备寻个地方了此残生。
两年间, 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阿槿实在看不下去, 决定给沈虞写信告知她一切真相。
于是沈虞怀着愧疚和悔恨的心寻了沈逸整整两年。
她去了酷热的南地,严寒的西北,走遍了千山万水, 终于在西北的一处小山村找到了沈逸的骨灰和遗书。
他死了,如崔神医的预言一般终究是没有活过二十岁。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沈虞活下去的所有信念骤然崩塌,郁结于心,心如死灰,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阿槿很是心疼。
她不是不想跟着沈虞回到长安,这几年来她之所以仍旧留在南地, 就是为了找到崔神医被害,公子那丸救命药被毁的真相。
这是一开始两人就商量好的,一个南下, 一个北上。
阿槿跟着沈虞回了卫王府。
两人许久未见, 自然是满腔的心里话要说。
青竹虽没见过阿槿, 但适才言语之间也知晓了,阿槿是沈虞的舅舅带来的婢女,两人从前感情便颇为深厚, 因此很知趣地退了下去,替两人将门掩上。
沈虞很快就忘了刚刚承天门前的不快,欢快地拉着阿槿的手,要她坐下。
阿槿看起来却没那么高兴。
她打量着四周,发现榻几上摆了一个笸箩,里面装了许多了针线,还有一双未完工的袜子。
看那大小和花纹,分明还是双男子的袜子。
阿槿柳眉倒竖,立时拉起了沈虞的手细细打量。
“阿槿……”
沈虞目光躲闪着去抽出自己的手直往后藏。
然而阿槿还是摸了出来,小姑娘那原本,娇嫩的指腹多了一层薄薄的茧,十根纤纤细指,尤其是食指和中指,上头一连扎了数个针洞,且大部分都是新伤叠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