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怎么不可能不知道她心的里在想什么?都说母女没有隔夜仇,可是她的母亲对她却永远都只是怨恨和算计。
靖安侯夫人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沈虞是在骂她,“你真是出息了啊沈虞,看来你在云台和你那个短命鬼大哥也没学着什么好,也是,一个外室生得能上得了什么台面!当初我就应该去云台把你抓回来成亲……”
“住口!”沈虞忽然颤抖着声音打断了靖安侯夫人。
她双眼通红的瞪着靖安侯夫人,“谁允许你这么说他的?”
自从云台回来之后,沈虞脾气和从前大不相同,以前因为有沈崇护着,大小姐脾气学了个十足十,性子又娇又爱玩闹,可回来之后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直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学着几个姐姐拿起了针线。
她很少对母亲靖安侯夫人发脾气,因此靖安侯夫人有些怔愣,一时都忘了发怒。
“母亲,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傀儡,早在你逼我嫁给高尚书那个纨绔子之时,我们母女之间便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若是您还愿意认我这个女儿,那我便敬着您,咱们两个谁也别提从前的事,权当忘了,可若是您执意不认女儿,女儿也并不是非要有您这个母亲。”
“你给我站住,站住!”靖安侯夫人气得心口疼,指着她骂道:“孽畜,孽畜啊,我一片苦心为你,你竟然说不要我这个母亲了?”
又看向太夫人,“娘,你快说句话啊,难道这个死丫头失宠,咱们靖安侯府没落了您就满意了?!大伯那一家子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们眼里早就没了侯府,都是因为侯爷不争气,可他才是侯府嫡出,这些年也一直都是他在孝敬着您,您管不了,难道还不能帮帮儿媳吗?!”
“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
太夫人也是心力交瘁。
但不可否认,靖安侯夫人说的都是事实,眼看沈家两房,庶出的那一脉愈发繁盛,嫡出的这一脉反而屈居人下,再不想法子,怕是她百年之后没法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太夫人犹豫了片刻,终是叹道:“小鱼……你就听你娘的话,将这两个丫头带回去吧!”
沈虞听了这话只觉得一个闷雷劈到了自己的头上,瘦弱的身子晃了晃。
幸好青竹在一旁扶住了她。
沈虞转过身去,看向太夫人,眼中是遮不住的哀伤,“祖母?”
太夫人不敢看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虞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流干了,心也不会再软了,可是事到临头,她竟还是会难过。
是不是若不曾爱过,不曾对一个人掏出真心,她就不会再难过?
“小鱼,你听娘一句劝,将丹微和禾儿带回去。”
靖安侯夫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是用警告的口吻,“当今天下以孝治国,陛下也多次夸奖世子仁孝,而你,身为王府世子妃,却多次对生身母亲出言不逊,顶撞长辈,视教养若无物……你说世子还容不容得下你?”
“反正你都不认我这个娘了,大不了我今日就豁出去了,看看到底是你被休我更丢脸些,还是你更丢脸些?”
她这是在用孝来压她。
她知道沈虞心悦李循,在王府里卑微的连个下人都不如,便是她不在乎这个名声,李循也会在乎。
“想不明白,就去外头跪着好好想想!世子妃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见我!”
靖安侯夫人自以为拿捏住了沈虞的七寸,得意的冷笑了一声,扯着沈虞到了院子里将她推倒在了地上,转身回了屋里坐下。
“老二媳妇,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叫她跪在地上作甚?”太夫人还试图做个和事佬。
靖安侯夫人是下定决心给沈虞立规矩,这个死丫头总是忤逆她,她若是不下一剂狠药,她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当下不耐烦地摆手:“娘你不用管,我的女儿我自己教。”
“世子妃,世子妃,你快起来呀!”
青竹哭着去拉沈虞,沈虞面色苍白无动于衷,这辈子她唯一束手无策的人便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怨她恨她,却又因为这血脉的纠缠永远无法挣脱她的掌控,一如当初她逼她嫁给那个纨绔子,她试过哭,闹,甚至寻死,可母亲竟将她手脚都绑起来,整日整夜的关在一间什么都没有的黑屋子里叫她认错,若不是当时她机灵,趁着婢女送饭之际打晕婢女逃了出去,或许她现在早已置身火坑。
那一年她只有十一岁,小的时候她与舅舅最亲近,可后来舅舅被贬,母亲嫌弃舅舅没出息便断绝了来往,只与家境富裕的姨母和表兄一家走动。
五岁的时候祖父从外头给她领回来一个好看的哥哥,说这是她的大哥。
记忆中的大哥温柔病弱又生得好看,说话声音也温和好听,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最喜欢吃她荷包里的酥油泡螺和窝丝糖。
那时她年纪小还不懂事,赖在他的怀里说他羞羞,少年却一点都没生气,而是揉着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哥哥身上难受,吃小鱼一块甜甜的酥油泡螺就不疼了。”
“那等以后小鱼长大了,给大哥天天做酥油泡螺,大哥一定会长命百岁!”
“好。”
少年含笑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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