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如他离开时的黑暗,将手里的东西放去桌子上,楚川捏了捏眉心,觉得头脑都昏昏沉沉,过了良久才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胡子冒出来的小半茬,眉头紧皱,眼睛发红,满带奔波的劳累和狼狈。
楚川没有多看,冷漠的移开了目光。
躺回床上时才晚上十一点,他闭上眼睛,默默想——
第八天。
一个人的时候心口依旧空空荡荡。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天会好的。
-
第二天楚川起的早,这一觉他睡的很沉,可醒来时喉头发苦,眼睛疼到睁不开,后脑勺隐隐作痛,他从床上缓缓爬起来,在床头柜里拿出来了一把体温枪给自己测了一下。
37.4,低烧。
这段时间他疲劳过度,来乌里木的前一晚和当天夜里还吹了半夜冷风,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他在床头柜里还发现了一袋感冒灵,随手给自己冲了一袋,收拾一下就和高林几人一起出了门。
艺术节的内场观展人数有限,楚川往里头一看,还真见着了几个有点眼熟的中小型旅游企业的老板。
他们位置靠暗处,几人也没想着上去寒暄,坐在那里看了一上午的展。
这次来了六百多支队伍,一个上午也只展出了三分之一。
绍轩看的兴高采烈,楚川却只感觉眼前发花,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强行忍住不适,面上没半点表露。
到了下午吃过饭,高林开了车打算带他们去郊外的蒙古包群吃烤全羊。
楚川恹恹的坐在车后排。
小钟注意到了他的模样,小声问:“楚董,您是不是不舒服?”
楚川掀起眼皮,还没有回答,前面就是一个急刹车,惯性拖的几个人往前去,车屁股上又是一阵撞击,在路上划了小几米才停下来。
“怎么了?”楚川声音有点哑,他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都是滚烫的热气。
“楚董,不好意思,车轮被压破了”,高林抱歉的说道:“路上雪厚,钉子都被盖住了。”
说罢,他打开驾驶座下车检查。
刚刚因为一个急刹,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那辆车刹车后还滑了一段,跟他们追了尾。
后头的车上下来了几个人,一个老外,两个小姑娘,还有一个中年人,几人协商起来。
“楚董,您看这?”高林趴在窗口询问楚川的意见。
楚川只觉得脑子越来越疼,淡声说:“协商完先回去吧。”
高林应了一声,和后车的人商量倒是好商量,可看着轮胎却犯了难,车上没有千斤顶,很难换胎。
“我们的油量也已经不足了”,Ren见他为难,说道:“不过这里离我们的住处并不远,慢慢拉,说不定可以把你们一起拉过去,先到了那里再说。”
站在他身旁的小姑娘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戳了戳Ren,低声说:“不然我们拜托昨天那个姐姐给我们送一桶油来吧?她骑马可快了,这距离,十分钟就能到。”
-
沈韵接到小姑娘的电话时刚刚起床。
昨晚她从镇上回来之后画画到半夜,被吵醒的时候还带着点郁气。
小姑娘把事情的起因说的很详细——两车追尾,一个没了油一个爆了胎,抛锚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也没有别的车经过。
请求也很清楚诚恳——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可以送一桶油过去救个急。
出门在外,能帮的忙尽量帮帮,这是在路上的潜规则。
沈韵很少帮别人,可是她们昨晚帮过她。Ding ding
沈韵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在对方离开前能还回去她不会拒绝,所以她很快答应了她们的请求,换好衣服,去马棚里牵了匹马,又去油库里装了半桶油塞进马上装备的保温内胆里。
她拍了拍马屁股,身上的雪貂毛大衣被风吹的簌簌拍在马背上,脖颈间的围领滚在她脸侧,阻挡住大部分风雪,下巴颌藏在里面。
骑了大概十分钟,她终于看见了两辆车的车顶,放慢了一点马速,呼出气,驾着马慢慢走过去。
-
绍轩百无聊赖的靠在窗边和一旁的小姑娘搭讪,透过车窗慢悠悠问:“不冷吗?要到我们车上来吹空调吗。”
小姑娘摆摆手,目光一直盯着路的尽头,“不用了,我要等着姐姐来。”
“姐姐?”绍轩扬眉,颇感兴趣的跟着她一块儿往那头看:“路上挺滑的,哪怕要从那边开车过来也不止这么会儿吧?现在才过了十五分钟呢。”
小姑娘有点烦他,睨了他一眼:“那个姐姐不开车。”
话音刚落,她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笑起来 :“她来了。”
绍轩跟着她往那头看,呦呵了一声:“挺有个性啊,还是骑马来的。”
可等人走近了他睁大眼,发出一声“卧槽”。
然后连忙拉了拉还在车里闭目养神的楚川,“你看,你快看!!”
楚川强忍着头疼拍开他的手,目光散漫的往外看,却一瞬间愣住,猛的坐直身子。
这是时隔九天,楚川第一次见到沈韵。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么遥远的地方再见她。
他差点以为这是自己发着烧出现的幻觉。
女人逆光而来,披一身璀璨阳光,在风雪中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将手中的油桶递给他对面的那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