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点点头,“是,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日足大人是你的伯父,你却是分家,而且那么敌视宗家……”
说着,三叶便蹙起了眉头,这么多年,她在日向家也算呆了不少时间,可是,关于宁次与日足之间的事情,日向一族的大家都闭口不言,似乎很是忌讳,让她想要调查也无从下手。
宁次抱着胸倚靠在树干上,一脚撑树一脚独立,透过头顶繁茂的枝叶缝隙看向蔚蓝无际的天空。
不算强烈的阳光投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宁次的脸上,让他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像是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低头就看见了三叶板着一张脸看着他。
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他却能看出她眼神中隐含的担忧。
“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拨了拨手中的纸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更自由一些的,现在的你,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般,即使是真实的自己,也要压抑住,这样的你,看上去让人感到悲伤。”
“……”
“我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却知道,那件事一定对你的触动很大,但是,人是不应该被过去束缚住的,你是日向一族的天才,你应该有更辉煌的成就,你应该有更伟大的心愿,而不是就这么被……”她蹙着眉头,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
“是了,被怨恨所支配,被过去所掌控。”
宁次面色无波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嘲讽的笑解下了自己绑在头上的护额。
“看到这个了吗?”
他的额上一片光洁,却有一个幽绿色的“卍”字状纹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三叶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自认与宁次相识日久,第一次见面他额上就缠着绷带,当时她还以为是他脑袋受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只能缠绷带。
她没好意思去揭人伤疤,也便一直没有问他,到后来习惯了他这幅打扮,反倒觉得没什么必要问他了。
后来他忍校毕业,绷带也拆的差不多了,却又戴上了护额,三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她却被告知,这护额下面另有乾坤,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挫败。
她对宁次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就像她对这个村子仍旧有许多不能理解的事情一样。
“这个是……封印术?”三叶的声音有些艰涩,以她的见闻之广博,自然很轻易就看出这个术式的狠辣之处。
“是,这个叫做‘笼中鸟’,是所有日向分家的身份标识,只要它在,分家的白眼就不可能被外人得到。”宁次嘴角仍旧挂着那抹似嘲似讽的笑,却又带着难以掩盖的悲伤。
“从我四岁起,它就一直伴随着我。”
“这就是所有分家的命运,如同笼中之鸟,永无自由。”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恨宗家吗?那我就告诉你吧……”
宁次将他的护额重新系回去,就那么倚靠着大树,静静地对着一个小女孩敞开心扉,将他所经历的,他的父亲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一个“外人”。
日向家宗家只有一支,其余全为分家。
每一个分家,都是作为宗家“影子”的存在,需要用生命去保护宗家,保护日向的血继不会外流。
他的父亲日向日差,身为日向族长的胞弟,只因为晚出生了15分钟就成了分家,被刻上了诅咒一般的咒印——“笼中鸟”。
从此,生命被宗家掌控,不能生出一丝一毫不利于宗家的想法。
从此,完美的白眼视角有了致命的缺陷,不再毫无死角。
一旦宗家怀疑他的忠诚,激发咒印,身为分家的日差就会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一旦分家身死或是白眼被挖,咒印自动封印白眼,保护血继不外流。
若只如此便罢。
几年前,三岁的雏田被装作来和谈的云忍掳走,日足发现后便击毙了对方,可恨此事居然被雷之国反咬一口,说是木叶斩杀来使,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那么便开战吧。
木叶刚经历了九尾之乱不过两年多,百废待兴,自然无心战事。云隐村借机提出,若不想开战,便交出凶手。
所谓凶手,自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想要的,是日向家的白眼——只要能够移植成功,白眼便能成为云隐的一大助力。
宁次冷笑着说出日足贪生怕死,推出他的父亲日差来替他去死这件事——这样一来,既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又保护了血继不致外流,自然皆大欢喜。
“……从父亲死去之后,我就意识到了,所谓的宗家究竟有多么的可恨,他们的嘴脸究竟有多么的虚伪。雏田小姐也一样,她作为宗家,即使是什么也没有做,她也是生活在所有分家用生命铸成的围墙之中,而我,就是她生命的最后一重保障。”
“一旦她身死,我也会受尽折磨死去。被强行施加这种命运在身……”
宁次看着三叶,“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们?”
“……”三叶讷讷无言,被宁次带着悲愤与伤心的目光看的心里发疼。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认真的去了解过这个孩子,他们相交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真正的交心之谈,他们似乎从未有时间,也从未有心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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