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晴天亮晶晶的眼里有星光,随即星光黯淡,她嘟着小嘴:“要是爸爸跟我一起玩就好了。”
陆兮噎了噎,因为自己的小姑娘难过,她也免不了难过,撑着笑脸安慰:“爸爸太忙了,其实他也想和你玩的,我们带点沙子回去给他好不好?”
“嗯,我要给爸爸带去很多很多沙子,我要和爸爸一起堆城堡。”晴天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她的愿望。
陆兮笑着看女儿快乐地喊叫,笑着笑着,有点笑不出来了。
一家人在海边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精神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放松,十点多了,就回到酒店洗澡休息,晴天入睡很快,房间里暗着灯,陆兮睡意全无,就推开阳台的门,坐阳台上吹海风。
手机没有任何消息进来,也没电话,一直很安静。
心头的惆怅像这夜幕,像墨,浓稠到化不开。
他一定很生气很失望吧?
其实生气失望的何止是他,当机舱门关上,飞机冲向云霄时她就后悔了,整个路途,她都在不断反省自己中煎熬度过。
时间过去五年,她好像还是没有长大。
她讨厌麻烦,不愿受委屈,所以婚前逃避爱情,婚后逃避婚姻。
他已经对她够包容了,有这样的家人从来不是他的错,可这次因为不爽女儿接二连三受委屈,她第一个念头还是迁怒他。
陆兮在夜里忧愁。
任性一时爽,回家火葬场,该怎么哄好他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茶几上的手机在响,她期待地看过去,却见屏幕上出现的是“姿言”二字,失望了一瞬。
不过,在这个寂寞彷徨的海岛深夜,她还是很高兴能接到好朋友的电话。
“你俩怎么回事儿?吵架了?”杨姿言劈头就问,“你老公今天急着找我要许嘉澎联系方式,问他找情敌做什么,他急匆匆就把电话挂了。”
“我后来又打回去,把他臭骂了一顿。”
“你骂他什么了?”
“我骂他工作狂只知道挣钱,女儿出事了几回,你压力大到都想抛弃事业做全职妈妈了,他每天躺你身边,还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就不是个称职的老公。”
陆兮心里叹了叹,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再温柔的直男,比起绵里藏针的女人来说,神经还是粗了许多。
了解她的,还是杨姿言这样的同性。
默了一会儿后告诉姿言,她现在人在岛上,带着全家出来透透气。
“所以你这次又把你老公给撂下了?”杨姿显得有些吃惊,“怪不得他口气那么差。”
陆兮不瞒她,将酒会上遇到丁璇,丁璇告诉她的事情一一又告诉好友。
杨姿言听了也大呼离谱,一连用好几句脏话问候她婆婆,随即问出关键问题:“你这一走,到底是气你老公当初乱搞过,还是气你婆婆不做人事?”
这个问题陆兮早就在来时的路上深入思考过,缓缓道出心里话。
“他的过去是我主动缺席的,我们分手分的那么难看,他当时做的任何选择我都能理解,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换做我是他,我也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我们都结婚了,我揪着他的过去就是自找罪受,我何必呢?我也很现实的,他现在对我一心一意,心里装着家庭,对我妈也很孝顺,就可以了。”
杨姿言附和:“女人现实点没错,是对自己好。”
陆兮点头:“现实里哪里有完美婚姻,我不能奢求他是完美如一的男人,就像他对我,也不能奢求我是个完美贤淑的女人,我自己的毛病也很多,这点包容心我还是有的。”
“所以你还是气你婆婆。”
陆兮肯定地“嗯”,深深地呼吸一口咸湿的海岛空气,心里才好受一些。
“姿言,我真的很气,我快气炸了你知道吗?”
“我什么都能忍,唯独受不了我的晴天受委屈。”海风一吹,她的心被凉意侵袭,眼泪刷一下流下,“她才五岁,对所有大人都很好,但是大人有没有回报她的善意?每个大人都很自私地对待她,她还是个小孩子啊,我是她妈妈,我也很自私地让她缺了四年的父爱,我让她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现在她有爸爸了,她还要受委屈,我真的不行了姿言,我太心疼她了。”
“我问她被奶奶带去抽血疼不疼,她说疼,但是不抽奶奶会不高兴,她只好让自己疼。”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生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她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啊?”
杨姿言在电话那头也啜泣了:“你别说了,晴天也是我乖女,我这干妈也心疼死了。”
陆兮在狭小的阳台上难过哽咽:“可是我最气的还是我自己,我没有保护好我自己的孩子,除了能带她出来好好玩一下,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回去还是要面对我婆婆,我太憋屈了。”
杨姿言被她哭得揪心,在电话那头重重叹息,“都说媳妇熬成婆,咱们女人啊,说到底,还是弱势。”
“所以我决定了,我不做全职妈妈,我还是要工作。”陆兮带着泪意的目光逐渐坚毅,“只有工作才会给我尊严和体面,我想过了,我不能被一时的困难吓倒,不然,我可能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杨姿言显然很高兴她能清醒抉择。
她虽然一时软弱迷路,但最终,还是深切明白自己要什么,人生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