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幅潦倒模样,倒跟五年前的他有点像,眉眼也年轻了许多,她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
“你公司快破产了?我都那么难受了,你还挑公交车坐?”
对于她的不请自来,他似乎并不欢迎,黑沉着脸,都生病了还有力气挑三拣四。
陆兮本想跟他一别两宽,这辈子不再有交集,可事实是,越来越扯不清。
她撂下刚退烧的她妈,多此一举地主动服侍这个病号,心情本来就烦躁,结果刚进门就被他毒舌“公司快破产”,更是烦不胜烦。
“是啊,我车开得再慢点就好了,刚好来给你收尸,我什么人生烦恼都没了。”
她冲动到口不择言,等话说出口,又觉后悔,眼睛有些心虚地向他飘去,见他紧抿着唇,整个人气质阴郁,似乎是被她刚才某句话伤到了。
“你在外面逍遥了五年,是不是心里就当我死了?”
顾淮远暗沉沉地注视着她,果然很介意她无心出口的气话。
“我没有。”陆兮当然否认,“我一直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顾淮远病了也还是咄咄逼人:“过得比我好的人,是你吧?”
“每次碰到你,身边总有男人,这些年我寂寞的时候,你陪在谁身边?你有想过我吗?”
陆兮不想理他,往厨房走去。
可是在他看来,她的沉默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她就是过得比他好,陪在别的男人身边,
嫉妒令他失去理智,他追在她身后不依不饶。
“如果不是我在电话里吐了,你今天根本不会来对不对?”
“你总是有本事做到心安理得,就是离开家乡的鸟,还晓得一年飞回来一——”
“是啊!我承认我连畜牲都不如,这总可以了吧?”
不明白为什么进门就要吵,陆兮心浮气躁地高声打断他,两个人目光相触,她眼里莹莹的泪光让他一愣,任何时刻都运筹帷幄的男人,脸上竟然现出一丝慌乱。
陆兮狠心把眼里酸楚的液体逼了回去。
不该来的,来了也是受辱,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鬼迷心窍,一次次给自己找苦头吃?
心里顿时有了决定。
她面无表情走到厨房把带过来的塑料袋搁在流理台上,然后板着脸转身,顾淮远慌忙堵住她去路。
“去哪?”他语气已经不如刚才强硬。
“去公司。”陆兮骨子里的倔强冒出来,平静又冷淡,“东西给你送到了,你自己找人处理吧。”
她抬脚往左,顾淮远堵她,往右,他还是跟座山一样堵在她前面。
“让开行吗?”她很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我们气场不和,你本来就病了,很可能因为看见我加重病情,为了你自己好,我们以后还是不见比较好。”
“今天过来是我不对,给你献什么殷勤呢,你明明挺好的,吵架那么有力气,是我想多了。”
顾淮远墨黑的眼睛里终于没有一点即燃的暴躁,反而异常平静柔和。
“兮,我跟你道歉。”
强势的男人竟然也有示弱的时候,“刚才吐完太难受了,很久没有那么难受了,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死之前我许了个愿,我想最后再看你一眼——”
他眼神黯然:“可是总等不来你,我心情很不好。”
重逢以后的大多数时间,他傲慢冰冷,犹如一座行走的冰山,常常陌生得教陆兮怀疑,同样的躯壳下早就换了一个灵魂,现在的顾淮远是她全然陌生的男人。
但此刻,陆兮百分百确定,眼前的男人确确实实就是她曾深爱过的人。
有血有肉,该强时强,该示弱时示弱,一点都不含糊。
可惜她已经不是五年前哄哄就乖巧的小姑娘:“顾总的道歉我这样的小人物可消受不起。”
“现在见到我了,你心愿也了了,我没必要留下了。”
她坚持要走,却被他逼退回流理台边。
“怎么没必要?我的青菜面呢?”
顾淮远明显发狠,“陆兮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吃到这碗青菜面,我真的会死。”
他把“死”这个字眼挂嘴边上,陆兮听得无名火起:“你再说一个死字,信不信我马上走!”
顾淮远立刻妥协,俊朗的脸终于阴转晴,平日深沉的男人,这一刻竟然恢复了往昔的阳光。
“好,我再也不说了,我们都好好活着,活到很老。”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她。
陆兮被他这样的目光搅得心乱,两个人暂时和解,他却还杵在面前不肯走,刚才在气头上没注意,现在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道飘入鼻尖,似乎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什么味儿?”她捂着鼻子,嫌弃地往后仰。
顾淮远后知后觉地闻了闻睡衣前襟,终于也被他自己给熏到了。
“可能吐到身上了。”
陆兮见他纹丝不动地杵在她眼前,推了他一下:“那还不去换?”
他不动,炽热的眼温度不退:“不换,我就爱熏着你,把你熏晕了我最高兴。”
陆兮的美眸恶狠狠地斜他一眼,当他是疯子。
“离我远点。”她受够了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尤其受不了他那双总是直勾勾的眼睛。
“你不走开,待会青菜面都是你那股馊味。”
顾淮远满不在乎的态度:“反正是我吃,你管这面什么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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