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爻将如今种种一一在景尧面前讲过,最终盖棺论定。
耳边声音皱歇,景尧抬起头来,看向乾爻。“前辈,您也知道,妖鬼中本就少有顾言风的对手,如今他成了邪魔,更是无人能敌。杀了他说起容易,却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乾爻却像是早料到了一般,浅笑一声,胸有成竹道,“老夫这些年,因着知晓那预言,也做了不少准备。”
乾爻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珠子,那珠子泛着淡淡银光。
“景尧大人也知道,我先前救了本该魂飞魄散的沈朗月。”
景尧看着乾爻掌心的黑色珠子,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动作间惊扰了什么一般。
“我将沈朗月的善念同他本体剥离,如今在外面的那个沈朗月并不是完整的沈朗月。”乾爻将手掌递出去半分,见景尧仍迟疑着,微微颔首,“接着吧,他可是破局关键。”
“关键?”景尧接过了黑色珠子,珠子微凉,落进他掌中,似乎还在隐隐跳动着。景尧强忍下催力毁掉珠子的冲动,抬头看向乾爻,“前辈为何这般讲?”
“如今在外行走的那个沈朗月应当正替顾言风四处奔走,在为了缝补林涂魂丝而努力。”乾爻手中把玩着一串翠绿的珠子,“可若是原本的沈朗月,又怎会做这些事?”
景尧听着乾爻的话,心头有一个声音大叫着。
——他都知晓,什么都知晓!
心中虽满是震撼,景尧却是不动声色地将黑色珠子收进了怀里,“前辈说的事,可如今要怎么找到沈朗月呢。”
乾爻看向景尧,缓缓摇了摇头,终于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们无需找到沈朗月,只需在顾言风处守株待兔。”
“林涂是新神,如今虽落进邪魔手中,我们却是该保全她的性命。待那个沈朗月一切就绪后,你再将这珠子与他合二为一,到那时,完整的沈朗月定会想方设法要了顾言风的性命。”
“即便沈朗月不是顾言风的对手,却也能牵制一二,到那时,景尧大人你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我?”景尧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景尧大人,你同顾言风曾是挚友,如今没有谁比你背叛众人去他身边更合理了。”乾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一双眼眸深邃,紧盯着景尧,循循善诱。
“是……是。”景尧心缓缓落下,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前辈,您也知道,如今鬼界群龙无首,晚辈得好好思虑一番。”
“无妨。”
景尧不会立即答应这事儿,乾爻早有预料。
毕竟一边是已然入手的权力,另一边却是生死未卜的试探。任谁,都不会果断放下唾手可得的一切。
“只是景尧大人,您要知道。”乾爻缓缓站起了身,“若是您能亲自将邪魔诛杀,那这鬼王之位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
景尧眸光一滞,半羞半笑着躬身行礼,“前辈说的是,晚辈一定会好好思索一番的。”
送走乾爻后,景尧脸上笑意隐去,看着乾爻消失的背影久久未曾动作。
怀中珠子依旧微凉。
景尧沉着脸转身走向了鬼王殿后殿。
后殿里先前关着鬼老三,只是那鬼老三那日瞬时白头,而后仰天大笑,活生生给自个儿笑断了气。
如今后殿里关着端戌。
端戌年纪小,即便被关着,身上下了数道咒术,依旧精神矍铄。
见景尧走了进来,还有闲心打了个响指,“景尧大人,有何贵干?”
景尧停在了端戌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还记得刚刚见到你时,瘦得跟小鸡崽子似的。”景尧的视线落在端戌如今健硕的胳膊上,开口时略有些嘲讽,“那时候我便同顾言风说了,你这小子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做过,没什么救的必要,他却是不信。”
听到景尧的话,端戌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一些,而那被他藏在面皮下的阴鸷泄露出了半丝。
“如今他也算栽在你小子身上了。”景尧不知从哪里拖出个凳子,坐在了端戌面前,“他在去隆麓前,避开众人见过你。”
端戌垂下眼,似是不愿再同景尧对视。
只是景尧却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他同你说了什么?”景尧指尖微微发力,端戌面色有些扭曲,“他见到你之后,任谁再来问你都说是他指使的。但在黄泉道出事前,你同他分明未曾见过。”
端戌被景尧狠狠掐住的下巴,发出咔咔声。
景尧松开了手,目光却是依旧狠戾,“不愿说么?还是你想受了刑罚再说?”
“景尧大人。”端戌咳嗽许久,面皮泛红,他抬眸看着景尧继续道,“顾言风交代过我。若是你来找我,只需同你讲,按兵不动,顺势而为。”
景尧眸中闪过一丝惊诧,而后却是了然般的收回目光,不再搭理端戌,反倒是转身离开了屋子。
饶是端戌在他身后说了不少不着四六的话,景尧都未曾回头。
他应该想到的。若是顾言风想要隐瞒他什么,再是简单不过。
景尧前来逼问端戌,无非是想从端戌口中窥探出顾言风究竟想做什么。
可顾言风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着,于是早就留下八个字,借端戌之口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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