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老三左手猛然向前送,那池水凝成的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施淼的魂魄猛然飞去。阙经赋看得呆了,不由后退了两步,仿若那蛇口中的腥气已然弥漫了这个院子。
蛇口将横在半空中的软绸吞吃入腹,鬼老三自得地笑了两声,“不过如此。”下一秒,那巨蛇便转变方向朝着施淼急驰而去。
施淼下意识闭上了眼,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她睁开眼,那软绸竟是从水行巨蛇的腹中猛然展开,叫那巨蛇一时停了脚步,原地翻滚着。水珠四溅,如同下了一场大雨。
而在这雨中,林涂翩跹落在了施淼面前,“施姑娘。”林涂看着落着血泪的施淼,“抱歉,是我托大,害你还要经历这些。”
施淼怔怔摇头,她自是知晓,怨谁都不该怨到面前的女子身上。林涂背对着那巨蛇站着,而在巨蛇体内的软绸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骤然变大了数倍,那水凝成的巨蛇竟是炸裂开来,施淼瞪大了眼睛,那池水涌向林涂,几乎要兜头落下来,她来不及出声,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林涂身后。一声清脆的响,折扇被穿着暗红长袍的顾言风打开,将那兜头而来的池水尽数当下。
鬼老三落下了左手,他看着来人,嘿嘿一笑,“还真是好久不见啊,鬼王大人。”
顾言风折扇轻摇,那湿了大半个院子的池水愣是没碰到他的一丝衣角,“你我似乎也不是什么有旧可叙的关系。”顾言风看向鬼老三,眼底没有情绪。林涂悠悠然转身,在他身侧站定,看向面前脸色难看的老头子,“你便是替那人做这打生桩阵法的人?”兔儿灯从林涂腰间落下,落进她手中时已经成了正常大小。
兔儿灯里,燃起了胭脂红色的火,明明隔了些距离,阙经赋却觉得自个儿被那火给烫到了,浑身上下疼得很。他想后退着躲开那股热意,可不知怎的,那貌若天仙的女子不过瞥他一眼,便叫他动弹不得,如同在这地上生了根,“我何时让你走了?”林涂缓缓抬手,软绸从她袖间飞了出去,捆住了想逃的阙经赋,“如今我也没要你的命,不过叫你尝尝这被火烧的滋味儿罢了。这便想跑?”
阙经赋心头猛跳,想开口喊人,却发现自个儿的喉咙似乎被烧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林涂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鬼老三,神色冷淡。不知怎的,鬼老三竟是在她那目光下打了个寒颤,面前的人明明不像是什么大妖大鬼,一身人的气息,那眼神却叫他通体生寒。
鬼老三小退两步,嘴角虽依旧上扬着,却叫人瞧不出半点笑意。鬼老三从不曾见过传言里万年前就已陨落的神祇,可不知怎的,他没来由地笃定,若是那上古神祇依旧活着,应当也有林涂这样清冷的目光。
“这位姑娘。”鬼老三咽了咽口水,他稳住心神,嗅了嗅鼻子,林涂身上那充裕的灵气叫他忘了刚才的念头,嘴角咧得更甚。“闻起来倒是灵气充沛,想来是好吃得紧。”
听了他的话,林涂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顾言风沉了脸,从不离手的扇子朝着鬼老三飞去,鬼老三躲闪不及,右脸上叫那柄扇子划了道口子,只是那伤口里并没有血渗出来。“哟,鬼王大人怎得这般大火气?”鬼老三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嘿嘿一笑,“也不知这施淼是个什么来头,竟叫鬼王大人也来了永安。”鬼老三的倒三角眼阴恻恻地在场上三人身上来回扫过。“不过无妨,这阵法本就只差最后一点儿了。”
鬼老三看向施淼,施淼已经没有被捆住了,身前的泥土上有两三滴暗红,显然是先前万分痛苦时落下的血泪。“阙夫人,老夫在永安的日子不长,只不过也有耳闻,您母亲甚是疼爱你,如今更是病倒榻上,时日无多。”施淼抬头看向鬼老三,一双眼睛竟是隐隐要变得全黑。
林涂微微皱了皱眉,顾言风瞬间明白过来,足尖轻点,径直飞向了鬼老三。可那鬼老三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挨着身子猛然后撤。“施姑娘,您可瞧好了。”风送来了鬼老三中气十足的声音,施淼应声望去,刚刚手上还空无一物的鬼老三手上不知何时躺着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如今我可是送你们母女团聚了。”
说话间,鬼老三手掌猛然阖上,白色的细碎粉末从他指尖纷纷落下,林涂瞳孔微凝,抬起兔儿灯想要去挡,却显然是来不及了。施淼的一双眼全黑了,身上不断溢出黑气,而整个状元府外同样黑气四溢,大有将整个状元府困在其中的意思。
顾言风顾不上去追鬼老三,回身冲进状元府中。林涂正控制着兔儿灯,想要唤醒施淼,可那黑气的涌出之势丝毫不减,眼瞧着整间状元府都要被这黑气笼罩了,她看向顾言风,“送其他人出去。”
这般动静下,状元府里的下人们早就醒了,这时候正两两地聚在聚在一起,也有胆子小想往外跑的,可刚刚一接触到这黑气手上的皮肉便瞬间被腐蚀了,发出阵阵哭嚎声。顾言风催动体内鬼气,将状元府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提起,他手中的空白折扇强行在已经笼上的黑雾上硬生生扯出一道口子。顾言风将状元府的人尽数从口子里送了出去,只是每送出去一个人,他的脸色就要白上两分。
“阿涂,快走。”顾言风送出去了最后一个人,一声清脆的竹子断裂声传来,他那柄折扇竟是被这阴森鬼气深深折断一根竹骨。林涂看向施淼,施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不见初见时的半点儿影子,她将兔儿灯扔向顾言风,琉璃兔儿灯在顾言风腰间轻轻一碰,顾言风不受控地后退了两步,落进了黑雾外,而眼前那处缺口正被源源不断的黑雾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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