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对高天原的信鸽这个神奇的物种展开探讨,刀刀斋的住所之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年迈的刀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以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灵敏速度从炉火跟前窜了起来,似乎又意识到如今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而是有静江一起,摆出老鹰捉小鸡一般的姿态来,死死缩在静江的身后。
哪怕没有白犬一族灵敏的嗅觉,静江都能感受出对方的来者不善。
杀生丸气势汹汹地带着自己的小跟班踏进了这个他觉得蔽塞的段道室,刀刀斋竟然把居所安置在一处妖怪的骸骨当中,让他一路好找:
“刀刀斋。”
银发的大妖怪眼睛轻微眯了眯,明明只是冷淡的说话语气,却莫名生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没想到你会躲藏在这里。”
“噫!”
刀匠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悲鸣声,瑟缩在静江的身后:“小静江!快拔剑!那家伙根本不讲道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攻击的!”
静江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身后的刀刀斋和面前煞气凛凛的杀生丸,实在是提不起拔剑对敌的意思:“怎么?原来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反复搬家,我还以为刀刀斋在跟我夸大其词。”
“静江さん,这和你没关系。”
杀生丸语气疏离,伸出一只手遥遥指着静江:“我找刀刀斋有点事情。”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给你锻刀的!”
刀刀斋缩在静江的身后大放厥词,话至激烈处,还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以示自己的态度之坚决。
“锻刀,或者告知我铁碎牙的下落,要么就是丢掉性命,三者选一而已。刀刀斋,你难道还不能做出选择吗?”
杀生丸朝着前面踏了一步,威胁道。
刀刀斋猛地把头缩了回去,闭上眼睛喊道:“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去锻刀的!我只给自己所认可的人锻造刀剑!”
“认可的人。”
杀生丸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内容一般嗤笑了一声:“你的认可又是什么标准呢?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你杀死,还是别的什么?”
静江终于听不下去了:“杀生丸,你这话过分了。”
青年犬妖似是饶有兴趣地提问:“那么怎样又算是不过分呢,是将一振妖刀封印而另一振妖刀藏匿起来过分,还是连锻刀的允诺都不许更过分?”
静江:“……”
她在心里狠狠骂斗牙王这个神经病,带孩子不肯好好带,装高冷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留下的祸患都要手下个老友来承担,自己倒是走了个直截了当。
她张了张口,纠结道:“一定要是铁碎牙吗?”
杀生丸道:“你也是想要站在父亲大人的那一边来阻止我获得铁碎牙的吗?”
静江:“……”
她艰难道:“说起来可能不信,你也别到处追杀刀刀斋了,关于铁碎牙的下落……其实当初是我藏起来的。”
“算是应了你父亲的遗愿。”
杀生丸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意外的神色,倒是身边低矮的青色小妖怪登即就炸了起来:“你这狡诈的人类!竟敢这般愚弄杀生丸大人,像你这般的家伙一定不得好死,你……”
静江将视线略微偏移,邪见和少女的目光一接触,叫嚣的声音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唔……”
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他无声地往杀生丸的身后挪了挪。刀刀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踪影,炉火熊熊燃烧,此时此刻是静江和杀生丸互相交流的时间。
静江叹了口气。短手短脚脾气倔强但远没有现在戾气这么重的小少年还恍若隔日,让她不知道应该感叹自己对于时间的认知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还是直接归咎于是时间飞逝白云苍狗。
她看向杀生丸:“毕竟是好久不见,而且距离上一次切磋都已经很久了。”
少女活动了一番自己的关节,手指的骨节噼里啪啦作响:“要不要再来打过?”
杀生丸目光有如实质,下一刻,二人就一前一后地夺门而出,化作远天之中的两枚光点。
刀刀斋闻声追了出去,和邪见站在地面上手搭凉棚:“还真是说打就打啊,那两个家伙和几百年前的性格完全一样嘛。”
他没有说几百年前具体是“几百”,妖怪对于时间的感受素来不太敏感,只不过那时旧主仍在,他们这些得人庇护的旧部还能够在隐世里求得一边安生之所,毫无后顾之忧地钻研自己的技艺。
“还不是因为你这老东西不肯给杀生丸大人锻刀,才发展成这个样子……”
邪见一边满头冒冷汗一边碎碎念地抱怨,“那个人类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竟然能够和杀生丸大人打得有来有回,真是,真是何等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哪是有来有回。”
刀刀斋望天:“在现世的战斗之中,静江她无论是和谁交手,都未尝一败。”
“什么?”
邪见震惊道。他对于人类到底能够迸发出多强的力量实则没有什么概念,原本自己就是远离人类群聚而居的妖怪。
更何况,原本能够战胜杀生丸大人的存在,根本就……
空中,表面镀着一层厚实剑气的三尺青锋与尖锐的妖怪利爪正面交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两人皆是一触即退,试探的意味比起主动攻击更重。拉开足够的距离之后,静江整个人在空中弯成弓形,凌空运起剑诀,冲着地面的方向斩下气势十足的一击剑飞惊天。八荒六合的剑气肆意激荡,在数个气场一环套一环的叠加状态之下,浑身流淌的内劲化作肉眼可见的光芒,似是要时时刻刻都从这具太过蔽塞狭窄的人类躯壳之中崩裂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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