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从兆麻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变故在渐渐滋生。吡沙门天的神器多归多,但是能够产生足矣撼动女武神吡沙门天那种程度的恙,应该不是吵架或者是有人心生嫌隙就能够滋生的。
静江站在房梁之上,手持竹枝,以自己为圆心下了一个生太极。剑气以自己为中心扩散到四面八方,形成偌大的感知范围圈,如同结界一样将周遭的环境纳入自己的认知当中。
高天原原本就是足够清寂的场所,妖邪难侵,连胧车都不能贸然入内,哪怕是一年一度神议会议结界削减诸神汇聚的时刻,这样的场所都会对鬼灯之类的鬼卒产生一定量的负荷,用生太极检查的结果也和静江预料到的如出一辙,这里的气息非常干净,根本不存在任何符合妖鬼一贯风格的气息。
“果然,是我想多了吗……”
静江原地溜了回去,竹枝无法承受太过磅礴的剑气,已经碎成了一堆竹片。
她顺手就将碎竹片揣进了兜里,打算离开高天原之后就“毁尸灭迹”不留一丝痕迹。
同一时间里,云麻从柜子里取出一盒用于赠送客人的点心盒,熟练地解除了盒子之上的火封封印——吡沙门天的府邸常有来客,因此大家准备了很多这种属于高天原的点心盒,道司阁下用神器的技法将盒子内的时间封印停滞,让每个客人都能够拿到最新鲜的食物。
“真好啊,天道。”
少女的眼睫毛微微下垂,窗框投射的光芒照进屋子,将整个房间划分出一半明一半暗的阴影来。红色的珠串发饰将头发束在脑后,伴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珠串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动声。
“明明只不过是凡间的武器,却让天神阁下都趋之若鹜,而静江阁下更是持续使用了超过两百年之久,从现世一直到比良坂,凡间的三尺青锋都能够这样得到重用……真好啊。”
云麻闭上眼睛,一只手抚摸上右眼的眼罩。鹅黄绢布上一层一层绣着精巧的云纹,正是映衬着她名字的“云”字。
那下面空空如也。从作为神器诞生之初就空空如也,今后的三五年,数十年,百余年,乃至上千年,也将一样带着常人不可理解的空旷陪伴自己度过永无止境的岁月。
那是发簪的裂痕,是不完整的象征,是自己作为神器永远无法弥补的,天生的缺憾。
……
“那么,静江阁下,路上小心。”
云麻将锦盒交到静江的手上,深深鞠了一躬:“能够在这样的时期为吡沙门天大人带来有效力的凤凰羽,虽,虽然我是个新来的神器……但是请允许我谨代表吡沙门天大人、道司阁下和兆麻表达对静江阁下的谢意。”
“哎呀,不用这么郑重。”
静江微笑:“之前还是承蒙吡沙门天大人引荐,我和鬼灯才能够及时返回比良坂。”
“——说起来,你知不知道那位夜斗神现在去了哪里?”
“诶?我当时没有跟着吡沙门天大人去现界,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云麻惊讶道:“不过既然不是被高天原所承认的正统神明,那么大概还在苇原中国的某处云游吧。”
“原来如此,那看来还真是挺辛苦呢。”
静江认真地点点头。说得好听点儿是云游,实则这些没有神社不被认可的神明也无法在高天原里留下一席之地,只不过是读作云游写作流浪地在苇原中国争取存在下去而已。
静江转身离开吡沙门天的宅邸,原地凌空朝着结界的上方飞驰而去。胧车仍旧等在路口处,看到静江的身影出现在结界的远端,就原地转了个弯,摇响了自己身上的铃铛。
“静江阁下,静江阁下,这边。”
静江熟门熟路地登上了胧车,这一次就不再抗拒车内的吃食,行云流水地给自己倒上了茶。
“怎样?”
胧车仍旧话唠,一发车就忍不住问道:“吡沙门天大人状况如何?”
“你一个妖怪,怎么这么关注神明的动向?”
静江不禁莞尔:“明明神明都是只注视着人类的存在。”
“说是这么说,但是名声响彻天地的女武神,无论如何都让人很好奇嘛。”
胧车一边朝着比良坂行驶一边搭话:“我们这种妖怪又没办法正式踏入高天原,只能够听别人口中的描述来猜测一下神明到底都是些什么样子……不过不见也好,别说吡沙门天大人,建御雷神大人也是除妖好手呢,好奇心最好还是放在车毁人亡的危险后面比较好。”
“吡沙门天一直都没出现,据说在神泉里疗伤。”
静江回答道:“不过毕竟是成名的女武神,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
苇原中国。
年轻的夜斗神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这周围死气弥漫,已经算得上是人类的领域和妖怪的领域交杂不明的夹缝。绯器一言不发跟在少年的身后,对于周围的恶劣环境置若罔闻。
人类是最为坚韧的生物,哪怕是这样周围威胁环伺的环境里,也能够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一般靠着执念和毅力生存下去——同样地,也是这样危险的环境,作为神明的夜斗才更方便建立信仰。
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一介武神,斩杀对于他而言,算得上是一种可以称作为本能的行为。
“夜斗,你还要往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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