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着走着就摔倒在地。脸贴着冰冷的雪,忽然就不想再起来。
如果……如果悄无声惜地在这里被埋葬……虽然死得很可笑,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啊……玄汜宗宗牒里她还是十六司主,只是下落不明而已。
她翻了个身,睁大了眼睛看着雪花不断飘落的苍白天空。
枯寂的心中忽然有个声音在喊:江则潋,你只是太久没被打倒,忘记了要如何去面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你逃离皇宫时在想什么?试炼选拔时在想什么?面对旁人挑衅时在想什么?被人打败时在想什么?你清闲日子过久了,就忘了自己是如何挺过烽火狼烟、深林凶兽、污言秽语、刻骨伤痕的吗?
江则潋盖住自己的眼睛。
声音越来越大,叫得她头疼。
不,她不能这样下去。
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不是为了被一场噩梦打败的。
她要回去。她可以找到一定可以找到挽救的方法。
……还有傅承钰。
江则潋从雪地里起来,抖落身上残雪,匆匆沿着来时脚印返回,可抵达冰湖时已经不见了傅承钰的人影。
她有些慌,叫道:“傅承钰,傅承钰!”没有人应答,倒是冷风倒灌进来,灌了她一口雪渣。江则潋咳着嗽御风而起,直奔虚境所在地而去。
琉鸢在院子外面睡觉,忽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傅承钰”,一个激灵醒来,如临大敌地炸了毛,看清是江则潋后才重新躺了回去。江则潋不理会琉鸢充满爱意渴望抚摸的眼神,直接跑进院子里,打开傅承钰的房门。
没有人。
江则潋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
果然是她气走了傅承钰。再温顺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啊。
她吸了吸鼻子,关上房门。转身的一刻,却被温暖的斗篷拥住。
傅承钰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将她的湿发从斗篷里捞出,用法力烘干。江则潋怔怔地仰视着他,有千言万语从口边滑过,最终吐出的却是:“哪来的斗篷?”
“弟子未经许可,擅闯了师父卧房。”
江则潋默然一瞬,裹紧了斗篷,指尖拂过面料上的刺绣,不禁一顿。她忽然生出一种无力的愧疚感,脱口而出:“你知道吗,从前也有人,给我这么围过斗篷。”
说完便后悔。总是这样,不长记性。江则潋悔恨地咬住下唇。
傅承钰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良久,他轻轻抱住江则潋,将她拥进怀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不在这里。”
“对不起啊。承钰。”她悄悄伸手抹了抹眼睛,“我请求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们安安静静地回去,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傅承钰叹息一声,更用力地抱紧她:“好,我们回去。”
☆、第四十一章
傍晚出发的时候,琉鸢看见傅承钰,很不友好地扭过头。江则潋哑然,只好凑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好啦,没有理你是我的错,别生傅承钰的气啊。”
琉鸢这才心满意足地抖抖翅膀,让二人上了背。
江则潋说:“我要收回虚境了。”
傅承钰慢慢地点了点头。
离开虚境后,琉鸢在半空中停住。江则潋闭上眼,双手在胸前绕着虚画了个符,然后双臂张开,再睁眼时,眼珠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她抬起下巴,微微启唇。空气中忽然就出现一一团明亮气体,化作一束被江则潋吸纳入腹。
傅承钰知道,这个时候,她对灵气毫无抵抗力。只要他……
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干。
江则潋吸灵完毕,闭上了眼。几个长吐息之后,睁眼已恢复正常。
她看了傅承钰一眼,然后沉默地回过身打坐。
吸灵耗体力,容易让人疲倦。刚一入夜,江则潋就打着坐睡着了。她的呼吸绵长而平稳,比寻常打坐休息的修行者呼吸更慢,是以傅承钰在寂静的夜里一下子就分辨出她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所谓的放空精神在修行。
他看着她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身子,靠近她坐了点,扶着她的肩和腰躺下,让她平躺在自己的腿上。他将她的斗篷紧了紧,搂着她闭上了眼。
反正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那就不必再像昨天一般只是让她靠在肩膀上了。这样子还让她更舒服些。
晨光熹微,江则潋翻了个身,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了面前一块水青色的布料。她困惑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视线上移,看见了一副交领。
哦,是件衣服。
江则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面前水青色的衣服是傅承钰的。她仰面朝上,看见了傅承钰微垂的头,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从傅承钰腿上爬起来,望了眼灰白的天空,再望了眼傅承钰。
光线还不够亮,傅承钰半边脸上都是阴影。他的嘴唇抿着,颜色很淡。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很长。他的眉毛浓而不杂乱,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江则潋屏住呼吸,伸出手,大拇指轻轻覆上他的眉心,贴着皮肤慢慢滑过去,似是要抚平皱痕一样。她抚了两下未果,无声叹息,撤回了手,往一边挪去。
蓦地,一股大力拽过她的手臂,她毫无准备地往后一倒,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她错愕抬眼,对上了傅承钰深沉的双眼。傅承钰的手从她臂上滑到腕上,再滑到她的指腹上。他声音微哑:“师父方才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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