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宁修文这名字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声音或惊恐或愤怒,声声传来。
只有坐在上首的于青松和张顺,并不吃惊,只面色微冷。
许久,张顺冷笑道:“宁家子弟竟还有脸入我青云派?”
于青松蹙眉劝道:“到底是个孩子,便是前人有过,也不该连累后人。”
张顺冷声道:“我性子记仇,可没师兄那般好脾气。”
几位长老听二人话中有话,皆是面面相觑,神色微妙,许久,才有一位年长的沉吟片刻,斟酌道:“宁修文那孩子我是记得的,十年前便被逐出师门,但听两位师侄所言,此事还有内情?”
说起这事,张顺和于青松皆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似有所顾忌,不愿提及。
到头来,还是于青松沉吟半晌道:“这几个孩子拜师的事,不若容后再议,今日先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正锋,先安排在外门居住,待过几日过了外门的考核,再入内门。”
张顺听此,暴跳如雷,瞪着于青松道:“师兄难道当真还要收宁家人为徒?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当年他如何欺辱师姐……”
“师弟!”张顺话未说完,于青松已打断了他,许久才慢慢道,“师弟慎言。”
张顺听此,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抿着唇不再吭声。
大殿内一度沉默,还是在座的长老中,有人幽幽开口道:“前尘旧事,容后再议也是无妨,现如今最重要的,乃是掌门之位该见分晓了。按着石掌门的遗言,该是青松担任青云派下一任掌门才是。”
张顺听此,面色扭曲到了极致,只一时之间,他已寻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此事,不禁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若是无人有意见,明日便举行掌门接任大典,青云派群龙无首也有月余了,不可再拖。”那位长老满头白发,又显然是门派中极有地位之人,此话一出,再无人有异议,此番大会,就这样散了。
三人跟着姚正峰出了大殿,姚正峰看向宁清漓的态度倒是和之前没变。
“倒是没想到,你会是宁修文的女儿。”
宁清漓不动声色抬眸看向他,问道:“我爹爹也在此修行过?他从未提过这些。”
姚正峰笑了笑,眼神悠然得看向远方,淡淡道:“我入门时间短,不曾见过他,只听人说过,宁修文乃是青云派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后来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逐出师门,从此下落不明,只是没想到天舞灵簪竟会在他手中。”
他说完,也许是顾及宁清漓的心情,又安慰道:“旁的事你不必去想,既来了,便安心住下就是了。”
宁清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后,三人被带到青云派外门居住。
一般的修仙门派,都会分内门外门,内门乃是各长老的关门弟子,外门则是一些资质平平的修者,有一些修炼格外刻苦的,会通过每年的遴选进入内门。
青云派外门位于青云峰山脚之下,是一个三进的小院子,门前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得窥天道”四字。
姚正锋带着三人进了正厅,便见里面坐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她亦穿着绣着竹子的青衫,正翻看着外门的账册。
她是于青松的二徒弟周芸,负责管理外门一切事宜。
“姚师兄来了。”周芸漠然道。她方才虽没到朝霞殿,却早有纸鸢传信,知道姚正锋要将那“烫手山芋”交到她手上。
姚正锋微微一笑:“便劳烦师妹了。”
周芸性子冷淡,对自身职责之外的事都不甚在意,她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三个对牌。
“拿了对牌,你们自行去寻自己的房间床铺便是。外门非久居之地,故而不分男女,皆是混居。”周芸淡淡说罢,才抬眸看过去,而后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
她早就听闻今次上山的三个孩子中,有一个乃是以前某位师叔的后人,还会些法术,叫曲飞荷和宣明朗吃了大亏。
周芸本以为,有这般能耐的修者,便是再天赋异禀也该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倒未料到会是十岁左右的孩童。
她忍不住头一回仔细打量起跟在姚正锋身后的三个小豆丁。
这三个孩子瞧着都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量不足,其中一个瞧着很不起眼,另外二人却叫周芸微有些吃惊。
她虽看不真切,却也能感到二人身上都有若有若无的灵息萦绕外溢,小小年纪,丹田之中便灵息丰沛,绝不是简单的事。
尤其二人单看衣着便知,绝不会出身名门。如今有的名门弟子,父母自小便搜寻灵丹妙药服用,其修为自然高强,可这二人显没有这样的助力,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便是有一番奇遇,假以时日,定会在修真界闯出一番名堂来。
然而这吃惊不过一瞬,周芸很快便回了神,照例道:“来了外门,便要守外门的规矩,不可打架斗殴,不可修习秘术,不可四处游荡,不可夜不归宿,不可骄奢淫逸,不可寻衅滋事。你们可记住了?”
“记住了。”三人应声,接过对牌。
宁清漓看着手中的对牌,上面只有一个拾叁的数字,牌子的质地非金非石,竟似是沉水木所制,不禁微微一惊。
要知道,沉水木乃是炼器十分重要的材料,竟被随意刻成对牌,可见青云派极是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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