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姣眼中的谢涔之,侧颜异常失落。
他甚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汐姮都记得,他当年太不可一世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天下无论人妖魔,都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汐姮从前还是谢姮的时候,就曾想知道,他会不会有这样失落的时候。
可没想到,她居然是从旁人的记忆中看见的。
原来他真的也会如此。
他会在落寞至极之时,仍被卫折玉叫去为她看伤,可是在她醒来之前,他就孤零零地被赶了出来,她只知卫折玉一直在贴身照顾她,却不知道谢涔之来过。
原来他也会有付出却不被知道的时候。
汐姮嗤笑一声。
当年她为了他,在禁地里受重伤,忍着一身伤去给他送灵草,可他却说不需要,原来真是天道好轮回,他在旁人眼中的狼狈,都被她一一看见了。
汐姮还没来得及嘲讽上几句,下一瞬,嘲意却凝固在了唇角。
这是一个雪夜。
漫天大雪,满头银丝。
汐姮浑身一震,寒意陡至心底。
这是谢涔之?!
他何时变得满头白发?还有这气息,分明已经不像人族……
汐姮瞪大双眸,透过记忆中的秦姣,死死注视着那幻影中的男人,却看他突然回头,浑厚的气息如排山倒海,将秦姣击飞出去。
他的眼睛很冷,容颜苍白如雪,整个人都是冰冷的。
像是从雪中走出的修罗。
他亲手封了秦姣的声音。
他要杀秦姣灭口,却被汐姮撞见。
他又在魔族手中救下被欺辱的秦姣,可是却再也不继续伪装了。
可是为什么他不装下去了?
汐姮抽回手,眼前的女子蓦地回神,昏倒在地。
汐姮站在原地,眼神惊疑不定,袖中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许多意想不到的信息交杂在一起,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谢涔之……”她呢喃着他的名字,强行定了定神。
他到底要做什么!
骗她便罢了,可那一头白发又是怎么回事!他从一开始就在装,背负那么多屈辱来伪装,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他瞒她多少事,现如今,他又要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屋内门突然被急促地叩响,有个神族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小殿下!不周山似乎是出事了!”
不周山?!
汐姮眼皮一跳,眼底瞬间腾火,“你说什么?!”
那神族喘了口气,继续道:“方才赤言用传音铃联系我们,不周山突然来了强敌,那人修为极其强大,虽尚未正面看到是谁,可那熟悉的气息……赤言说,像极了天衍神君。”
话音掷落耳边,犹如惊雷炸响,将人轰得险些晕过去。
汐姮心底一片冰凉。
“他果然……去阻止了。”汐姮抬手,掌心赫然出现一把赤金神剑,嗡鸣不止,犹如龙鸣,她握紧掌中剑,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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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昆仑到不周山,需要一段时间。
她晚了半日才发觉不对,所幸的是她原形乃是烛龙,穿云破空,三界之中速度最快,可瞬息飞至不周山。
汐姮急急赶到时,只见下方一片乱象。
她立刻用神识探寻四周一切,果真感觉到西南方,有一股不同于所有神族的陌生气息。
是他?
汐姮拔剑冲了过去。
她想当面问清楚,他要做什么,与她挑明了便是!何必玩这种阴险的把戏!
他大可和她杀个你死我活,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她从没觉得自己做的是正义的,她只能选择保护族人,他大可全都冲着她来。
可汐姮急急忙忙赶到那里,只来得及挥剑救下正在被无渠剑追杀的神族们,这把威力可弑神的上古神剑,在没了主人之时,根本不是汐姮的对手,立刻被汐姮一掌拍到了石壁上,在石壁上拼命发颤,像是要挣脱出来继续和她打。
“是小殿下!”
“这把无渠剑……难道是天衍来了?”
“您亲自过来,难不成是昆仑的天劫石已经灭了?”
“……”
那些声音在耳边乱糟糟的,汐姮喘着气,只顾着四处寻找谢涔之的踪迹,却根本没有发现他。
他没有在这里,那他还能去哪里?
他现在对她来说,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无论去了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未知的危险,如果她没有追上他,他都可能伤害她身边的人。
汐姮转身又要走,在半空中飞了一半,却突然一股尖锐的疼痛扎进心口。
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她疼得抽了口气,没控制住气息,整个人往下坠去,半空中有人把她一接,稳稳落在了地上。
烈焰如火,玄金赤瞳,是赤言。
疼痛还在蔓延,汐姮痛苦地弯起腰,赤言用力扶着她的肩,四周的神族俱都惊呼一声,急急涌了过来,都焦急地看她如何。
“怎么突然掉下来了?”
“是不是受伤了?这把剑阴险得很。”
赤言垂着双目,用力抿着唇,他突然知道了什么,此刻头一次如此沉默地不说话,只用力地扶住怀中的小姑娘。
许久,他听到她虚弱地叫了他一声。
“赤言……”她小心翼翼地,像是突然迷茫无助,问他:“我心口疼,是不是哥哥他……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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