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才信,昔日高高在上的陵山君,如今真的成了不堪的阶下囚。
这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
有几个随着掌门过来拜见的小弟子,打从第一眼见到汐姮之时,就怔怔的回不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他们的掌门心头慌乱,压低嗓音叱责,“还不快行礼!莫要放肆!”
那几个小弟子连忙行礼,等到离开那里,终究还有人忍不住,小声道:“我记得这位公主,当初就是她救了我们。”
边上也有弟子附和道:“对对对!我也记得!那时鬼都王要攻打仙门,我们被魔抓了,就是她突然出现在魔族大营里,把我们放走了。”
“她真的是要灭世的神吗?”
“她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这些弟子来自小门小派,不曾去过藏云宗,也不认识谢姮长老,却记得那一瞥而过的温柔身影。
这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
掌门不知如何解释这因果,只好沉默。
那些弟子年少无知,还是以为汐姮是帮着他们的好人,还未离开蓬莱时,偶然看见汐姮站在山顶,和从前一样喂着几只仙鹤,便打着胆子上山拜会。
“嗯?”汐姮转头,双瞳晶莹透冷,道:“救命之恩?”
“是的!”有个弟子红着耳根,压抑着激动道:“您可能不记得了,当初是在魔族大营,您突然出现……”
汐姮打断他们,转身背对着他们道:“你们找错人了。”
她背影孤寂冷漠,仿佛高不可攀。
那些弟子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无措,他们很想说没有认错,记忆中的恩人就是这个模样,就连神态、动作、背影、嗓音都是一样的,即便多了一层冷漠,那也还是一个人啊。
可他们也感觉到了恩人的疏离,再纠缠便是无礼,只好低声告退,临走时说:“您的恩情,弟子们会一直记得的。”
汐姮不为所动。
汐姮还回了北域一趟。
她趴在哥哥膝头,只有在疼爱她的亲人跟前,才全然放松下来,满头银霜的玄缙抚着妹妹柔软的发顶,听她说着那些发生过的事。
“卫折玉一直都对我很好,他还救了很多次我的命,所以他掳走谢涔之,我并没有怪罪他,只是稍加暗示,他的确收手了,可一连很多日不曾见过我了。”
“那些仙门大半已向我投诚,我将管辖他们之事,全权交给了广隐,广隐似乎也很吃力,遇到了一些麻烦,可我不喜欢管束着这么多的人,可是做三界之主,难道整日都要管着他们么?”
“哥哥从前也很累吧。”她趴在男人膝头,指尖缠绕着帝君流泻下来的白发,喃喃道:“哥哥永远是帝君,我永远都是公主。”
她似乎在说傻话,却也害怕一语成箴,在外面她越冷漠,在玄缙跟前,便越依赖亲人。
她本性并非无情,偏偏在人间,总有千丝万缕的事情,不堪其扰。
好想永远都呆在北域。
永远不用操心那么多事。
男人温柔地理着她鬓边的发,“妹妹不想长大。”
“嗯。”她含混地应了一声。
玄缙微微一笑,说:“那便不长大。”
“可以不长大吗?”
“为兄永远都在,为兄做帝君,妹妹做公主。”
汐姮没想到哥哥会这样说,身子一僵,定定地瞧了他许久,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来,亲昵地挽住玄缙的胳膊,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可是,哥哥不能做的,我却是要努力为哥哥做到。”
她在玄缙这儿待了整整一夜,借着哥哥的龙息恢复神力,翌日一早,又回到人间。
她做了一件事。
汐姮学着哥哥护住北域的做法,站在天地之间,燃烧着体内无尽的混沌之力,在天地间铺开巨大的结界,遮蔽阳光,抵抗意欲摧毁她的天道。
如今毁了两颗天劫石,仅仅剩下三颗,天地间的灵气已然稀薄不少。
烛龙即日之名。
她要成为新的太阳,永远护住自己的族人。
剩下的三颗天劫石,她势在必得,只是在此之前,她更想让族人看看如今的天下。
神族得以彻底重临三界。
那些人族,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神族,越发不敢反抗,当年的火凤凰已是震撼人心,而如今天地间漫天神族,随手一个,都是如此的强大骇人。
神力重建蓬莱,平地生出无数华美的宫殿,参考着他们在北域的家。
万年来的第一个宴会,便定在蓬莱。
那夜的蓬莱很热闹。
汐姮仍旧是一袭红衣,在熟悉的家人跟前,无须什么隆重的打扮,她也只是个小辈而已。
连慕家人都来了,只是广隐有些扫兴,将厚厚的一沓卷宗摆到了汐姮的面前。
汐姮眼皮子一跳,“……这是?”
广隐说:“大多数事情,属下已处理完毕,这些是无法定夺之事,比如妖族与依附于您的仙门争夺领地,新发现的灵脉秘境,以及一些仙门发生内乱,新的掌门继位,想要向您投诚。”
汐姮:“……”
连广隐身后的容清都听不下去了,把那厚厚的一沓卷宗挪开,忍不住道:“爹爹,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阿姐如今神力消耗不少,这些日子也累了,这些事再重要,也不及阿姐休息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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