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羲之所以能获得她的心,不就是因为小时候其他人都嫌弃她的火毒疙瘩,只有颜羲不介意,还抱了她吗?所以在绛月予昏迷之后,他重新催动了火毒。
绛月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细细回想。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清明节那日听到师兄和侍女谈话后,独自走出绛府,然后坐在河边看河水。怎么一晃眼,就在这仙宫一样的地方,面前还多了位美丽得像九天谪仙,又自称是她夫君的人。
自己还一下子长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绛月予想得头痛,捂着额头后退了一步。凌弗御立即从后面搀住她。
察觉到手肘的触碰绛月予身躯一颤。
他不怕不厌恶自己吗?人人都避她如蛇蝎,这位仙人竟然主动触碰她。对了,他还自称是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凌弗御浅笑问。
绛月予回身疑惑地问:“你不觉得我形容可怖吗?不怕被我传染吗?”
“你是我夫人,我怎么会嫌弃你。”凌弗御眼神温柔似水,他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满是疙瘩的丑陋右手,被玉色无瑕指节修长的手衬着越发可怖。
“你……”
绛月予深受震撼,呐呐无言。
她头一次产生自己玷污了对方的念头。之前哪怕生身父母如此嫌弃她,她也从没产生过这种念头过。
实在是眼前的仙人长得过于美貌,仙气太甚,自己这么碰他仿佛淤泥碰上了玉石,平白弄脏了对方。
绛月予用力抽回手。
凌弗御心头一沉,温柔的眼神刹那就变了。
但再一细看,发现她低着头眼神闪烁,指尖蜷曲在身侧,不自然地抓了抓衣摆,再结合之前看到的记忆。凌弗御明白她不是在嫌弃他,不想被他触碰,而是在自厌。
凌弗御眼神有点发冷。
那些不知好歹的绛家人敢如此对待他的月予,连同丫鬟和侍者,早都全部被他罚入六道轮回,不论是投胎为猪狗还是投胎为人,永远是会被同伴嫌弃厌恶的那一个。
六岁的绛月予还没有坚强的心智,她就像一头受了太多踢踹的小兽,面对善意有些不自信。
见仙人沉了脸色,绛月予有些无措。
“真的可能会传染的,而且很丑陋很难看……”
凌弗御:“谁说丑的,我觉得你的每颗痘痘都很可爱。”
“再说我们已经相处了几百年,如果要传染早传染了,而且我愿意被你传染。”说着竟然捧起她的脸,俯身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亲。
绛月予心尖一颤。
如此九天真仙一般的人,竟然对着自己满额头的疙瘩也亲得下去……
凌弗御:“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这般亲你,我就不亲了。”
绛月予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他这句话,突然问:“我为什么会失忆?”
凌弗御用无奈而充满宠溺纵容的眼神看着她:“因为你想玩圣人器,结果被圣人反噬了,下次不要再贪玩了,嗯?”
潋滟的桃花眸似蓄着一汪春水,几乎能将人溺毙。
绛月予看着这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愣愣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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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弗御强大到超出她的想象。
在横平镇,三炼境巅峰就已是绝顶高手,灵炬境更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之后的境界什么级别她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灵炬境之后是汇灵海,汇灵境之后是祭灵境,再是诞神境、斩神境,斩神之后一大门槛是凝聚道意,分别有尊者境,尊上境,再然后是缔结道种,道主境,最后才是圣人境。
而她的夫君凌弗御竟然是圣人境,更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位圣人。
横平镇对他来说不过是随便拂去的一粒灰尘,连她的家乡涂国,也只不过是一粒稍微大点的灰尘,只要他一个念头,哪怕是超级宗门的覆灭也只在转瞬之间。
她去过仙宫的山门。
山门外的石阶上跪伏着众多生灵,有人类修士,也有灵兽荒兽,它们皆垂头跪在那,神情虔诚,终年一动不动。它们只祈求能被仙宫收入山门,或是离圣人所在的地方近一些。
它们将凌弗御视作神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跪着,久到身上长出石皮青苔都不放弃。
绛月予越来越不明白。
她只不过是个人人厌恶,避之不及的丑陋之人,而且实力低微,为什么圣尊会选择她做道侣,而且对方眼中的喜爱绝不是装出来的。他到底看上她什么?
“为什么是我?”绛月予终于忍不住问。
凌弗御听明白了她在问什么,点漆瞳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笑道:“因为我们几次共渡生死啊。”
“…能讲讲过去的事吗?”
“当然。”
梳妆镜旁,凌弗御一边帮她梳理长发,一边开始讲述“过去”的故事。
“我们相遇在一颗玉兰花树旁,横平镇的河畔栽种着许多玉兰花树,那是正值清明节,正是玉兰花叶片谢落,花苞初放的时候。”
绛月予微微怔了一下。
横平镇中栽种了很多玉兰花树吗?
她怎么记得不是玉兰…不,好像就是玉兰花。
凌弗御眼神温柔,唇畔却噙着一丝淡而冰冷的笑意,不急不缓地梳着她的长发。多么美好的初遇……但现在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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