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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页
    夏菱再下一子,吃了他刚过来的兵,眉间稍稍放松几许,慵懒往后一靠,下巴微抬,悠悠道:
    “叶巷青。”
    窸窣平常的名字在夏菱嘴里绕过一圈,好像都会带着那么点江南水乡的韵味,略嗲的小调却一点不腻,反倒有种淡淡的威压:
    “本堂主对拖泥带水的戏没有兴趣,申京人最讲诚信,你要想继续在本堂主的地盘讨生活,就快点交代那两把钥匙的来历。”
    叶巷青抬眸看她,淡漠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慵懒闲适的身姿,倒是和悠长的佛铃一室相融。
    他薄唇微勾,不疾不徐的清润音色一如既往沁人心脾:
    “夏堂主从前院过来的时候,想必已经瞧见了吧。”
    夏菱对上他的眼睛,“张灯结彩的,你要办喜事了?”
    叶巷青轻轻摇头,弯弯的笑意从眼尾泛开,“但凡入了我们这一行的,等同半个出家人已是默认的规矩。”
    他淡淡瞥了眼夏菱手边的茶杯,拿起茶壶替她满上。
    “华阳拍卖行今年第十四场,今晚在梅园举行。”
    夏菱不以为然,“申京又不止他一家拍卖行,上头可还有琅彩和辉丰压着呢,每年光在申京上城区开办的拍卖会,大大小小都不下几百,本堂主哪儿有那么多闲时关注这么多七七八八的。”
    叶巷青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笑容,将满好的茶杯转了个面儿,朝向夏菱:
    “那夏堂主对这个图腾想必不会不熟悉吧。”
    杯中,鎏金镶面,三瓣梧桐叶分立,上面分别雕刻了仙鹤、祥云、圆月。
    飞月仙鹤。
    夏菱瞳孔骤缩,瞬间直起身确认,她看向叶巷青,果然,他微微后仰,淡笑道:
    “今晚压轴的重头戏,华彩鎏金盏。”
    “申戏里有这么一句名词:‘顾阳华彩,稀世鎏金,得之百年不衰’,唱的便是这盏梁朝流传下来的臧皇室遗物,华彩鎏金盏,传闻里面藏着的宝贝,可保世家百年无虞,吃穿不愁。”
    夏菱眼尾上翘,接话下去:“可偏偏这玩意儿全封闭,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里面的东西咋塞进去的都不得而知。”
    “不错,不过巧得很,”他视线移向夏菱的腰囊:“打开华彩鎏金盏的关键就藏在你那只檀木盒子里。”
    夏菱顿时警惕,叶巷青却淡笑着敛下眼皮,轻嘬一口香茶,“它并非如世人传闻没有口子,而是必须两把钥匙一同开启。《螳螂折腰》中,称之为‘双生锁’,与之相配的便是你手中的‘双生钥匙’。”
    他放下茶杯,突然出击,炮跳过兵,吃掉夏菱最后一匹马。
    夏菱眉头皱起,眯起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奈何这个家伙好比铜墙铁壁,依然是那副咸淡不知的清冷调调。
    他笑着,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模样。
    叶巷青声音一如既往,清凉淡漠,“我托池砚给你送去的那把是阳匙,你从巢六夺回的是阴匙,只要今晚拿下压轴那位,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自然揭晓。”
    “除此之外,事先提醒你一句,”
    他腰板笔直,像是钉在墙上的画,薄唇勾起一轮恰到好处的弧,与身后那些各色脸谱融为一体。
    “华彩鎏金盏由高家出手,高家的品性申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他们家出手的东西,就没有不缺胳膊少腿的,到时候,大概还要劳烦您亲自修复某些缺损的部位,才能找出钥匙孔。”
    夏菱轻轻勾唇,“那么,依叶大师之见,我该以什么身份出席今晚的拍卖会呢?我可没有收到什么邀请函。”
    叶巷青摩挲着茶壶的手柄,眼皮轻掀:“以夏堂主的身份,放眼整个申京,想去哪儿不就跟闲来无事,逛自家院子似的么。”
    二人相视,了然一笑。
    夏菱收起扇子,抵在下巴处,梨涡浅浅,似有欣赏之意:
    “跟聪明人讲话确实方便。”
    叶巷青淡淡投来一眼,轻笑:“谬赞。”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出一块通体乌黑的长方柱石,推到夏菱面前,上面刻着一个“梅”字,下方一枝抽新叶的梅花。
    “带上这个,以防万一。”他说,“高家出尔反尔的习性,是全申京出了名的恶臭,有了这个墨章,代表我叶巷青,今日他们借了梅园的地儿,三分薄面还是会给的。”
    夏菱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收进腰囊,“本堂主就勉为其难期待一下今晚的压轴戏。”
    叶巷青送她至佛塔外。
    “留步吧,”夏菱拦下他要前进的步子,“今晚这么大手笔,开场三大戏,想必叶师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就不打扰了。”
    叶巷青果然没有再踏出下一步。
    佛铃悠悠,满室脸谱稀里哗啦作响,雪雾缥缈,淡淡的梅香丝丝绕绕包围着这座佛塔,溪水静淌,打湿了青石板的一角。
    他一袭纯白麻衫,嘴角挂着温润的上扬,立于朱红门中央,乍一看去,恍若世间最干净的那片风景。
    “啊对了——”
    夏菱踏上青石拱桥,忽然顿住,回眸望去,眼尾弯弯,笑意盛开:
    “初次见面,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伞微微上举,露出她波光流转的明眸,娇俏的江南小嗲婉转轻吐:
    “叶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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