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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佞乱臣!妄言揣测!残害忠良!今日,我顾瑢,就是弃了这顶烂冠,势要替含冤战死边疆的景仲郎将军讨伐吴贼!”
    青玉冠在白陶上炸开,如同慢镜头般,清脆响响,无数碎屑飞溅出一朵玉兰,在白陶阶上留下数个小坑,是绽放亦是毁灭。
    “我等原随荣王殿下讨伐吴贼!”
    跪伏的众臣此刻一齐直立上半身,高举梨木牌,讨伐的决心在这风沙走石的险恶天气中,气势如虹,势要破云而上。
    “乱臣贼子吴仇恩,蛊惑吴越,罪该万死!”
    萧寒刀光倒映出天际黑白分明的那道界线,飞尘缭乱,只听无数刀风凌厉而下,跪伏的众臣瞬间乌发散乱,数不清道乌纱冠碎落倒地。
    夏菱的视野窜上乾坤殿,网格将顾琮包围,他的每一丝表情,都难逃掌心。
    【触发“身临其境”】
    平直的声线响起,夏菱顿时感到有一股吸力将她刷的一下拉进顾琮的身体。
    再睁眼,她已透过顾琮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不得不说,内心是震撼的。
    黑白天际,昏沉皇城,半阶黑袍鹤道,坚定跟随的密密麻麻纷扬的人头。
    或许受到系统功能的影响,夏菱胸口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席卷而来,压得她几乎踹不过气。
    她抚上心口,这就是顾琮时下的感受么。
    哗啦,身后珠帘拨动,一位头戴黄金凤冠的老妇被两位老嬷嬷搀扶着出来。
    夏菱有那么一瞬惊艳。
    细眉弯弯,眼尾上挑,朱唇稍点,皮肤白皙,即便添上了岁月的细纹,也丝毫未减半分雍容。
    象征着吴越守护神的青鸟在她红中带金的裙袍上,栩栩轻舞。
    夏菱视线瞟向她搭在嬷嬷掌心的手。
    保养得当,年岁的青筋微微凸起,除了大拇指,其余四根手指皆带了象征身份琉璃萃金角指套。
    四只金镯圈在手腕,重力之下,她的手腕微微下屈。
    她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下巴扬起,通身环绕着一股谁人高攀不起的雍贵气势。
    天地之间,仿佛她就该这么高贵,甚至凌驾于国君之上。
    如此华妇,夏菱不由得想起大金的末代太后弨禧来。
    吴越国弘治当年的事迹她在地府也略有耳闻。
    想必这便是顾琮的母后夏太后,那位历经三代帝王,自顾琮上位以来垂帘听政,无一日中断过的,真正的幕后掌权人。
    夏太后扭着腰肢,羊皮靴在大殿上回荡出空旷的声音。
    她在顾琮身后三步停下,挥退两位嬷嬷,双手置于腹前,瞳下移,乜视半阶上的顾瑢,悠悠道:
    “荣王这是对景将军的处置不满?”
    她视线转到自个儿手上,拨动中指的指套,刮擦着上面的纹路:
    “亦或者,”微微眯眼,寒薄的视线仿佛利剑,似要穿透顾瑢的心脏,“你是逆臣景仲梁的同伙。”
    夏菱听了眉梢一挑,这夏太后可真有意思,草草一句就把顾瑢升级到乱臣贼子的地步,还一同把追随顾瑢的这些臣子一同拉到“通敌卖国”的位置上,这算什么,一网打尽?
    只见顾瑢身形挺拔,不可撼动,他将木牌双手托于头顶正前方,清润的嗓音清晰有力:
    “景将军是我吴越镇国将军,乃先皇赐封,将军一生戎马,为国为民,一年到头没有一日停止过守卫我吴越边疆,自宣澈四十六年便随帝出征,胜仗无数,更莫说柳关之战,当时城主懦弱弃城出逃,弃千万百姓于不顾,景将军带着仅剩的五百兵力顶住城门百日,终保关内百姓无虞,护住我吴越七座城池……”
    一桩桩一件件。
    顾瑢一条一条数着景仲梁的伟绩,吐字清晰,平稳沉着,不带一丝一毫愤慨或是悲切,只是安安静静讲述着,好像历史重现,一幕幕战火在他清润好听的声音中娓娓道来。
    不卑不亢,却像重锤一般敲打在人炽热的心脏上,不可忽视。
    “这样一位护国英雄,掉入敌人陷阱,丢了性命,却被人打成叛徒,试问陛下,您若是景家军,还有信念为君主打天下吗?”
    顾琮身形晃了一下,隐在袖下的拳头颤抖,腿脚发软,几乎站不稳。
    答案自不必说,他若是景家军,被这般侮辱污蔑,从百姓为之歌赞的护国英雄一夜跌落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里还有剩余的力气护什么国?心寒了呀!
    夏菱化作一缕神魂,钻入顾琮脑海,提取出“吴贼”的资料。
    吴贼名唤吴仇恩,是从顾琮三岁起就陪伴在他身边的太监,照顾顾琮二十余载,两人亲同兄弟。
    吴仇恩也相当于顾琮的另一只眼睛,帮他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情。
    顾琮登基后,立马给吴升了官,成为有史以来吴越第一个宦官,给了他无上特权。
    但吴仇恩权力越来越大的同时,野心也越来越大,仗着自己是最靠近皇帝身边的红人,在宫中内外为非作歹。
    惹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奈何顾琮太过信任这位儿时起就陪伴他的人,谁上奏说了他的不是,顾琮就降了谁的官。
    这个老太监厉害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妲己转世。
    夏菱八卦之魂熊熊燃起,脑内小剧场不知道演了多少回。
    这回的景仲梁被砍头,似乎也和这吴大宦官的耳边风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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