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
胤禛犹豫的看了一眼太子,康熙这才眉头展开:
“太子免礼平身吧。你倒是还如幼时那般惦记太子,也算是,初心不改了。”
胤禛赶紧道:
“皇阿玛谬赞了。”
“不,你当得起。朕也希望,你能时刻谨记。”
康熙意味深长的说着。
胤禛应了一声,告退离开。
只是等出了皇宫,坐在自家府上的马车时,胤禛细细咀嚼康熙这话,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皇阿玛今日虽对自己处处优待,可是但凡自己今日稍有得意忘形,只怕即刻就会粉身碎骨!
何为初心不改?
不过安分守己罢了。
天地之大,大不过帝王权柄。
可谁让这世无其二的神使,落在了自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阿哥后院呢。
哪怕是太子,想来皇阿玛也不会如此戒备吧?
太子本就是储君,有神使在侧,也算是名正言顺。
可是自己呢?
胤禛扪心自问,若他是皇阿玛,只怕也……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吧。
可康熙岂止是有些不舒服。
太子被康熙叫起后,只低头站在原地,低声叫了一句皇阿玛就不说话了。
康熙淡淡看了他一眼,吹了吹热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方才和老四在外头不是挺会说的?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太子讽刺的勾起唇角,想起自己前头还笑话老四疼了苦了只知道躲起来哭,可自己呢?
他连哭都不能。
皇阿玛宠自己是真的宠,可是这也是在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储君的前提下。
太子沉默不语,可是他那抹讽刺的笑还是落入了康熙眼中。
“你在怨朕?”
“儿子不敢。”
太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康熙冷哼一声,将茶碗“砰”的一声搁在了炕桌上:
“好一个不敢!朕看你敢的很!朕送你出京前如何叮嘱的你,而你又是如何做的?!”
太子听到康熙提起此事,他闭了闭眼,艰难道:
“老四与神使伉俪情深,儿子,儿子一路与神使并无太多交集。”
“哼!你当朕是傻的不成?!老四在处州安置染病百姓的时候你在哪里?一村名望与一州名望孰轻孰重你不知道?朕权且当你在那村庄是为了接近神使,可听听朕的好太子都说了什么?”
康熙一通呵斥,一个脏字都不带可却让太子无地自容:
“朕让你跪了那么久你竟然还是那么不思进取!这次的处州之事,老四办的实在漂亮,朕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他的。
今日朕对老四的态度,就是明日百姓,甚至百官对他的态度。可你,朕亲封的太子,你就要一直做他的陪衬!
他站着,你跪着;他万民敬仰,你庸庸碌碌!太子,你甘心吗?!”
康熙并不知道,他所说的一言一语与太子那场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康熙以为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过后,便静静的等着太子答复。
却不想过了片刻,太子抬起头,双目已然赤红,他眸中黑色沉积:
“可是,皇阿玛你不是早就已经放弃过儿臣了吗?”
是儿臣,而不是儿子。
这是太子第一次如此自称。
这是他作为一个儿子,却已君臣身份在和康熙对话。
“君恩如雷霆,如雨露,变化无形,儿臣跪领即是。”
康熙嗔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过了许久他才怒其不争的喝道:
“好!好!好!冥顽不灵,你跪安吧!即日起,你还在毓庆宫思过,无召不得出!”
太子沉沉叩了一个头,然后缓缓爬起身,目光再没有和康熙对视过,退了出去。
只是,太子出去后,刚才康熙的一言一语和梦中的场景交叠着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面是梦中的自己被圈禁,听闻老四登基时的疯疯癫癫:一面又是方才康熙呵斥自己的疾言厉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挤到了太子的脑中,让他整个人头疼欲裂。可更不巧的是,他刚踏出前进宫外没多久,晴空一阵霹雳,忽而下起倾盆大雨。
太子在雨中行着,即便脑子像是被人用无数根针扎一样,可是他依然维持着笔挺的身姿,不凡的气度。
他,乃是大清开国以来唯一的太子,自有自己的骄傲在。
如皇阿玛之前所叮嘱自己的,让那出现在老四后院的神使转头与他之事,让太子惊愕之余,又升起几分好奇。
所以这一路他对神使诸多特殊,别的不说,老四那眼神要是能杀人,只怕早就将自己千刀万剐了。可是自己这个傻弟弟宁愿用眼神杀自己,可也没有做出什么撕破脸的事。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还是个人,而非禽兽。
纵然皇阿玛的本意只是想要让自己令那女子与老四割裂开来,投奔自己,可是这对自己,对老四,对神使都是不对的。
不对的事,就不该成功。
暴雨倾盆而下,太子站在毓庆宫门外,受着暴雨的冲刷。
雷霆暴雨,原来是这般滋味。
第49章
康熙训斥了不争气的儿子后,捏了捏鼻梁骨,叫来了梁九功准备去见武玉。
即便那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可只要她的名头前挂了一个神字,即便自己作为万万人之上的人间帝王,也要亲自折腰前去拜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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