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正在乾清宫外罚站。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梁九功正陪着太子一起。胤禛略一思索,上前给太子请过安后,便去求见康熙。
“四贝勒您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替您通禀。”
梁九功走后,胤禛自觉的站到太子身后,垂眸不语,脑中却飞快思索太子为何罚站的缘由。
皇阿玛如今已经不甚年轻了,而太子做了这么些年的储君,虽说自己因为此前太子对于小格格觊觎一事心生芥蒂,但也不至于因此便幸灾乐祸。
而太子在胤禛凝眉思索之际回过身来:
“怎的你一个人进宫了,神使呢?”
胤禛回神,无意识的冷下语气:
“既是神使,如何能同我等一样?太子这话实在不合情理。”
太子沉默了一下,确实,她什么身份,何需像他们似的来讨皇阿玛欢心?
更何况,她不来更好。
他可不想自己的狼狈被她瞧去。
“皇阿玛一定会见你。”
太子没有和胤禛就着武玉的事继续说,而是分外笃定的说起求见一事。
说起来,太子一回京就回了皇宫,不过他连毓庆宫都不曾去过,这便直接来了乾清宫。
比胤禛早半个时辰。
只是,也比胤禛在这里多站了半个时辰。
太子话音刚落,梁九功就笑吟吟的出来,对胤禛道:
“四贝勒,万岁爷请您进去。”
只是,梁九功的笑无端多了几分奉承。
要知道,梁九功作为康熙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他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康熙。
可是……
“太子先我来此,皇阿玛想来是想要我与太子同入,公公以为呢?”
胤禛看了一眼悄然攥紧拳头的太子,如是说道。
梁九功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看着容貌清俊,气质高贵的储君,犹豫了一下。
太子,可也是万岁爷手把手捧出来的。
“那……奴才再去问问。”
梁九功走了,太子默了默,没有回头,眼睛直直看着乾清宫的殿门:
“何必如此,你后院出了神使,这一次处州府一事你也完成的漂亮,皇阿玛一定会对你大加赞赏。至于我,呵。”
胤禛抿唇不语,太子终于偏过头,倏尔勾唇: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事都压在心里,疼了苦了也只会偷偷哭。”
胤禛抬起头:
“那弟弟也记得那时二哥送来的帕子。”
二哥。
太子想起遇刺之时,胤禛下意识的呼喊,也是微微一怔。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弟弟这般叫过自己了?他不记得了。
自他出阁之后,所有人对尊他一句“太子爷”、“太子”,二跪六拜,亲弟弟也如此。
让他虽然尊贵加身,显赫非凡,可也真真正正让他成了孤家寡人。连曾经亲近自己的弟弟,也成了在自己面前俯首叩拜的臣子啊。
太子陷入了回忆,可不多时梁九功便出来道:
“太子爷,四贝勒,万岁爷请您们进去说话。”
太子愣了愣,便也抬步进去。
他不知道皇阿玛此举有什么用意,可他也只能听令为之。就像他这个太子从来不是自己争来得,却也只能被推着一步一步朝前走。
胤禛跟在太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乾清宫,一前一后向康熙行礼问安。
康熙盘膝坐在罗汉床上,窗户半开,想来刚才两人的交谈早已被他收入耳中。
“给皇阿玛请安。”
太子与胤禛的声音交叠着,康熙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才看过来。
“老四来了啊,快起来吧。梁九功,看座,上茶。”
胤禛缓慢起身,而他前面的太子依旧单膝跪地,以拳点地,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是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弟弟抢在了前头。太子心中百味杂陈,但又忍不住想起之前那个荒谬的梦,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皇阿玛,太子……”
康熙正欲说话,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稳住:
“这不孝子办砸朕交给他的差事,只是这般罚一罚就受不住了?何需你替他求情?!”
“儿子不知实情,请皇阿玛恕罪。”
胤禛立刻跪下请罪,只是却满腹疑窦。处州一事并无差池,祈雨一事也圆满完成,太子的什么差事办砸了呢?
康熙见胤禛跪下忙让梁九功扶起:
“不知者无罪,朕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说起来,也多亏了你寄回来的方子,否则朕只怕性命不保……”
胤禛坐在一旁一板一眼的和康熙说着话,梁九功沏来的极品碧螺春从滚烫到冰凉,直到茶碗里凝结了一层褐色的薄膜时,这段让胤禛如坐针毡,康熙亲切垂问的叙话才结束。
在这个过程,太子一直半跪在中间,看不清表情。而太子的存在,让成年后愈发波澜不兴的胤禛心里涌起阵阵异样。
康熙看着胤禛的眉皱的愈来愈紧,太子的神情也愈发模糊难辨,这才用一口热茶压下了喉间的痒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康熙摩挲了一下扳指:
“晚些时候,朕要去见神使。”
处州遇刺一事,武玉的神使身份是如何都瞒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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