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伟仔细想想,学的主席语录。除了主席语录,脑袋空空。
联想到甜儿之前说的话——你啥也不会,到大学里也听不懂。贺伟慌了,让甜儿教他。
甜儿当他是朋友,教半小时教不下去,传给小美。
小美坚持二十分钟,转给平平。
平平坚持三十分钟,实在头疼的不行,就让安安上。
安安看着贺伟的字还没毛蛋的齐整,忍不住说:“要不咱俩还是再打一架吧。”
贺伟:“安安,你说的我想哭。”
安安道:“我想跟你一起哭。你这成绩还好意思教育我们。幸好没听你的。否则肯定现在还跟我爹娘生气,误以为他们想让我们照顾弟弟,怕我们不许他们生,才故意不告诉我们。”
“那怎么办?”
贺伟不想下乡。
他们家兄弟姐妹几个不可能都呆在城里。城里压根没那么多名额,能给他家俩就已是老天开眼。
可是他如果什么都不会,就算他妈心疼他,给他安排个工作,他做不来也得去工厂当苦力。听说跟下乡没两样。
思及此,贺伟真想哭,“安安,你得帮帮我。”
安安看向甜儿。
甜儿:“你家有一二年级的课本吗?”
贺伟下意识点头。
甜儿:“你得从一年级开始学。”
贺伟不敢相信。
甜儿道:“不学拼音也行,有拼音的生字你都认识也成。”
“我家好像有字典,我去拿。”贺伟不待她开口就往家跑。
平平小声说:“甜儿,爹说七八天后来接咱们。”
甜儿:“让他爸妈教他。”
待贺伟回来,甜儿就把这事告诉他。
贺伟不爱问他爸妈,可事关以后的工作,老老实实应下来。
原本姐妹几人还想等周末跟爷爷去市区逛逛,买个冰棒雪糕之类的。
贺伟苦着脸求她们,导致她们连干部大院门都没出去过。
邵耀宗来接她们那天,姐妹四人一个比一个着急。
跳上车冲杜局挥挥手就催邵耀宗开车。
邵耀宗不由得看他老丈人,什么情况啊?
杜局绕到驾驶室那边:“回去的路上再问。开慢点。”
邵耀宗好奇,出了大门就问:“爷爷数落你们了?还是爷爷家不好玩儿?”
甜儿不禁说:“别提了。”随即把贺伟一顿吐糟。
安安忍不住说:“我以为陈鑫已经够笨的。留一年级第一学期考第九,第二学期才考第六。”顿了顿,“真是没想到,让我娘说着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邵耀宗想想最近的情况,到处都是批孔的人,那架势快赶上大革命头一两年了,“不止贺伟,外面的学生都没心思上课。就算有的学生想学,被那些不想学的一搅合也没法学。”
不光贺伟遇到这种情况,小石头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小石头所在的学校是工人子弟学校。他入学的那年情况好多了。小学生年龄小也不敢闹,老师也能踏踏实实上课。
去年年底开始批孔和儒家,老师顿时没心思上课。
起初姜玲没发现。
放暑假了,姜玲注意到小石头没暑假作业,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学期就没怎么上课。
杜春分把自家地址告诉姜玲,姜玲一直没过来。
因为小石头的事,姜玲实在不知道找什么人,就过来找她。
她进门,正好邵耀宗出门去市区接闺女。
邵耀宗来的路上还在琢磨姜玲苦大仇深的找杜春分什么事。
听闻闺女的话,邵耀宗道:“我来的时候你姜姨在咱家。我以为找我。她说找你娘。我估计就因为小石头上学的事。”
甜儿问:“小石头也跟贺伟一样啊?”
邵耀宗也是猜的:“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可他没敢开快。
一个多小时到家,姜玲还在,桌上很多切好的西瓜,但只有一块西瓜皮。
甜儿打量一番,那块西瓜皮是她娘啃的。大热的天都没心思吃西瓜,肯定因为小石头。
邵耀宗佯装随意地问一句,姜玲就说明来意,然后问邵耀宗该怎么办。
邵耀宗:“先让老蔡,或者你楼上的邻居教两年。我估计不可能一直这么乱。你想想之前,也就乱一两年对吧?”
姜玲仔细回想:“也是。到了六八年,部队就介入了。当时还让你们去安东维稳。”
邵耀宗:“你该庆幸石头还小。要是一两年后还闹,你就学我们,让石头五年级留级。也省得小小年纪到初中,什么都不懂被人怂恿犯下大错。”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做。
说话的人又是邵耀宗这个高级军官,姜玲有了主心骨,“那就先这么办。”说着起身。
杜春分:“走啊?”
姜玲点头:“我婆婆还在家等着。我不回去中午估计愁的吃不下饭。幸亏就要小石头一个。若是两三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往后不是去工厂干重活,就得回老家种地。”
邵耀宗:“你别担心。全世界那么多国家,我就没见过革命革一辈子的。”
姜玲心头又燃起了希望:“你觉得还得几年?今年已经是第八年了。再来一个八年,甜儿她们就二十了。”
邵耀宗也说不准,“我觉得不可能再来一个八年。你可能没注意,自打去年年底把矛头指向总理,坊间就怨声载道。再来个八年,农民和工人绝对忍不了。这场革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无产阶级忍不下去,这场革命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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