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泼到墙上的声音传过来,江凤仪怀疑她用刷锅水浇菜——心里有气,没像以往慢慢浇,所以一下全倒出来。
江凤仪有种预感,最迟半小时,陈月娥就得出来。
太阳高升,隐隐能闻到肉香,也不知道哪家做的,江凤仪被这香味馋的也想找肉票,结果让她看到陈月娥拎着桶朝西边去。
部队打的水井在西南方向,化粪池和公厕在西北方向。拎着桶往西只能去这两个地方。
孔营长挑水了,陈月娥把锅搞的很脏,也不需要她打水。
江凤仪等她回来关上门,就悄悄出去,直奔化粪池。
不出她所料,化粪池边有板栗。
江凤仪是城里人,父母虽然是工人,因为是技术人才,工资可观,她小时候没吃过苦,即便会过日子,也没到一粒米也得捡起来的地步。
可早几年从上到下都穷,每人每月二两肉,职位高的有点青菜。职位低的,每顿只有一个窝头。不吃就得买溢价菜。溢价菜太贵,很多人吃不起。整天啃窝头也不行。不论她所在部队,还是她父母工厂,从上到下都提倡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给国家减轻负担。
江凤仪就算不想干,为了肚子也得刨地种菜。
自个种东西,体会到辛苦,江凤仪还是城市人,因为那几年艰苦岁月,骨子里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的农民一样会过。
江凤仪吃过杜春分炒的板栗,香的跟白面馍有一比。陈月娥居然往化粪池里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凤仪直接去找师长。
师长看到她怒气腾腾的万分好奇。
安排江凤仪发各种票,师长就是了解到她脾气好,通情达理,城里人,接受过新式教育,眼界不一般。
这个工作她干了大半年,没出过乱子,也没听说她冲谁发脾气。
“什么事把小江同志气成这样?”
江凤仪脚步一顿,暗暗运气,然后才朝师长走去,“这事您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师长爱人不禁说:“小江,你总得说什么事吧。”
师长的老娘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
江凤仪想到这位老太太上次的反应,心中暗喜,“大娘,陈月娥把螺扔化粪池里,您知道吧?”
秋天是吃螺的季节。
老太太立即问:“她又弄了?”
江凤仪:“还不如祸害螺呢。那东西也就解解馋。她这次祸害的是能当粮食的板栗。”
老太太顿时浑身发抖,拐杖晃晃悠悠,师长两口子赶忙上去,一个扶着,一个顺气,“娘,娘,别气,先别气,听小江说完。”
老太太的一口气喘上来,就看江凤仪。
江凤仪不答反问师长:“您都听说过陈月娥跟邵营长的爱人杜春分不对付吧?”
师长的小儿子道:“我知道。她羡慕杜大厨,见不得她好。”
知道就好办。
江凤仪继续说:“她整天盯着杜春分。杜春分上山弄野鸡,她也上山。杜春分下河她也下河。早几天杜春分上山捡树枝,看到落地的板栗心疼,就捡家去了。
“陈月娥看到了也上山弄板栗。她不会做又拉不下脸问杜春分,刚刚做坏了就跟上次一样偷偷倒化粪池里。”说完就看着师长,等他决断。
师长的爱人先开口,“这山上的东西野生的,部队也不好管啊。”
江凤仪:“嫂子,山是国家的吧?”
师长明白了,“那我过去看看。”
老太太先一步。
师长担心他老娘气晕过去,“娘,我叫上老赵,这次一定好好说说这个陈月娥。”
“说说?”老太太不乐意。
犯错误的不是孔营长,师长也不好办,总不能把人撵回老家。
部队历来没这个规矩啊。
师长:“警告,警告!”
老太太依然不满意:“那就是个瘪犊子!”
师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一定严肃处理。”看到江凤仪,想想陈月娥的秉性,“小江,你就别去了。”
到外面找个巡逻的士兵,让他去后勤找几个人,随后去赵政委家。
赵政委一听陈月娥干的事,当即就要去找孔营长。
师长拦住,抓贼抓脏。
后勤开车过来的,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行人到化粪池边就看到零星几个板栗。
士兵抡起铁锹下去,就铲到几个。
师长皱眉:“小江是不是看错了?这些本身就是坏的。”
后勤的人想起上次挖田螺,田螺就在化粪池边。陈月娥那个女人又不傻,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往里挖。”有人提议。
小兵站到化粪池边,战友抱住他的腰,小兵身体前倾往中间挖一铁锹,铁锹出水,全是板栗。
师长不禁庆幸他娘没来。
赵政委转向师长,这事怎么处理。
师长想了想,冲一个小兵招手:“去把孔营长和陈月娥找来。
小兵跑步前去,然而十五分钟两口子才到。
师长看了看手表,又看看一步当两步走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孔营长,这是怎么回事?”
孔营长很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赵政委对他很失望。
这个小孔,打仗的时候也是条汉子。在家事上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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