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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弗洛里安经受过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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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兰骑士走了之后,我还在反复想着他的话。
    我想起我的身体昏迷的时候,我所看到的那些情景——弗洛里安抱着我痛哭。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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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晚餐时用把餐刀插进自己的脖子。
    可惜我没被培训过,不知道插脖子不是随便插插就能鲜血四溅立刻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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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在我面前鞭打给我打扫房间,送来叁餐的女仆,那个挺面熟的,和我说我回来后他们的处境就会好起来的女仆。
    我求弗洛里安来打我。弗洛里安说他从今天起不会打我。从今天起,我的房间会一直留一个女仆看守,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就把轮值的女仆的肉剃下来给我吃。
    我看着那个后背鲜血淋漓的女仆,哭了,然后笑了。我想罗兰骑士说错了:难道弗洛里安经受过这些吗?他吃过谁身上剃下来的肉了?
    他没有。
    他也没被囚禁过,没被天天鞭打然后浇盐水,没有被强暴过,没有毫无自我地侍奉一个人,没有一直不停地付出付出付出然后终于有一天付出不下去的时候被要求必须继续付出付出付出。
    我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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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医生认定我是被侯爵威胁要喂我吃人肉的话恶心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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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认定他可以把我改好,就像修剪园林一样,把不该冒出来的枝条剪掉,只让植物朝着他所希望的模样生长。他认为我曾经那么顺从省心过,现在我虽然变得叛逆而固执,但他可以把我变回去。我曾经能做到的一切,我一定可以再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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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了真正像模像样的囚禁生活。看守我的仆人和守卫开始明确拒绝和我交流。弗洛里安给自己创造了另一项特权:和我说话。
    一开始,他让自己成了那个唯一能使我痛苦的人。到如今,他想让自己成为那个唯一能使我开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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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指望我能自己杀死自己了。我指望弗洛里安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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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弗洛里安过来,我迫不及待地把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羞辱他的话都扔过去。我说他是个娘们唧唧的私生子,他妈是国王的婊子,他从小到大父母都没过去看他一眼。他曾经出于信任我告诉过我的那些痛点,我都狠狠踩上去。他是他爸唯一的儿子,但最高也只封了个侯爵。他爸喜欢他,但更喜欢自己血统更高贵的婚生子。大伙怕他威胁王储的地位,都阻挠他建功立业。全世界都知道他打仗很厉害,他渴望上战场,可他祖国的大臣们却希望他是个草包,在战场上当个吉祥物振奋一下士气就够了。我嘲笑他,他以为我以前真的尊敬他吗?不。他觉得自己被奉承的人包围,废话。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让人看不起的人。大家都只是害怕他,从来不尊敬他。大家在乎的是他的钱和他的权,而不是他这个人。我说幸好他长得不错,要不然那些上他的床的男人都得吐了不可。我说他该庆幸他有这样一张脸,却托生成国王的私生子,而不是贱民的私生子。因为如果他不是贵族,他就是生来该被人糟蹋的货色,当婊子的料。他会和他妈一样,变成别人的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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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没生气到杀了我。
    他把我捆起来,告诉我好好记住挑衅他的下场。他喂了我春药,让女仆按时给我喂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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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一个小时后彻底失去理智。我去求女仆来捅我屁眼,吓得她爬到桌子上去了。我接着求她去找弗洛里安,让他过来操我。我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挑衅他了。我痛哭流涕,上面和下面一起哗啦啦流水。
    女仆从桌子上跳下来,给我喂了水。她安慰我她托人去通知弗洛里安大人了。
    反正我是生生挨到药劲过去的,弗洛里安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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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仆人的要相信主人,做臣民的要相信领主,做士兵的要相信长官。
    相信的意思就是,士兵受死是死得其所,臣民受刑是律法公正,仆人受罚是小惩大诫。因为主人、领主、长官是比仆人、臣民、士兵更睿智,更优秀,更有决断力的人。
    但我想,他们其实并不明白他们决断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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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决断给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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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听见两个人经过我的窗口,高声谈论着殿下的订婚仪式。
    我本来纳罕王储怎么突然订婚了,和谁,结果发现守着我的女仆哆嗦着手去关窗户。
    我阻拦了她。她不敢看我。我继续听下去,发现他们说的殿下是弗洛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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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仆在她换岗前一直在哭。她觉得她要被侯爵做成烤肉片了。
    不是侯爵了。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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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当天下午就出现了。
    “既然你都是殿下了,”我对弗洛里安说,“怎么能还让这里的人叫你侯爵呢?”
    “他们是在说谎,故意过来折磨你。”弗洛里安说,“我已经把他们抽一顿鞭子赶走了。我不是殿下,没有订婚。当时那个女仆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因为我禁止她们和你说话。”
    哦。我本来什么也不想说,但想着那个觉得自己要完蛋的女仆,勉强开口了:“我信了。既然她没做错什么,您不会惩罚她吧,殿下?”
    “托马斯,如果你愿意走出这个房间,你可以保护任何你想保护的人。”
    “如果我真能走出这个房间就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看在我勤勤恳恳侍奉你这么些年的份上,请——”
    “你为什么就不能继续侍奉下去了?”
    “因为我怕我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你。”我看向他,“我为什么在你出征回来时那么冷淡?不是因为我知道你要娶妻,是因为我发现我好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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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弗洛里安什么都没做错。
    他做了他们那种人习以为常的一切,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糟。他非常无辜,非常费解,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他不知道我内心深处被他撩拨起多么僭越,多么大胆的念头。他不知道他多少次让我感觉那些念头是可以实现的,接着又多少次告诉我,不可以。
    他不知道那让我很痛苦。他不知道那让我憎恨他。
    他只是理所当然地希望我一直保持着那个他喜欢的形状。如果我不能保持,他就帮我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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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准备来强奸我的脑子了。
    今天他过来时,带了一支药水,命令我喝掉。
    那是一种金色的液体,喝起来有种苦涩的清香。我喝完后立刻觉得头晕,好像喝醉了一样,可同时我觉得我的头脑很清晰。我看到弗洛里安坐在我面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眉头紧锁,一脸严肃。他问我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大笑不止,这什么话,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我说我当然记得啦,我是您的托马斯啊。
    我知道他喜欢听“您的”。他的眉宇果然舒展开。
    ……他是谁?
    我茫然地看着我面前坐着的男人,他很面熟,但我想不起他的身份。他握住我的手,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知道我肯定和他关系匪浅。
    “你是谁?”我问他。
    “你觉得我是谁?”他问我。
    我努力地想着,可是每次感觉快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我敲着自己的脑袋,从各方面回忆着自己的生活,突然恍然大悟——
    “您是弗洛里安少爷!”
    我不知道为什么弗洛里安少爷会坐在我面前,不过我急切地挣开他的手。我努力回忆着窗口前的少年教给我的一切,想给他流畅地演示一遍那些咒语,结果发现自己因为疏于练习,背得磕磕绊绊,前后颠倒。我觉得脸烧得通红。
    “这是什么?”弗洛里安少爷和颜悦色地问我。
    “是您教我的魔法。”我说。我反思自己刚才的举动多么幼稚,傻气。我掩饰性地笑着,给他解释清楚了——我小时候偷偷钻到灌木里看他背魔咒。
    他看起来很茫然。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
    我擦着脸上的水渍,茫然地看着我面前的人。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