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历史系的学长李格。
李格跟湛清然不同,湛清然是属于那种一看就不好糊弄的年轻学者,严谨冷淡。李格笑嘻嘻的,一看很好说话,但非常不幸的是,他和湛清然在指导论文时都是一样的原则:宁愿虐死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正好碰见你,听说了吗?叶琛近期打算回国,说不定,跟你小子成同事?”李格笑的忒开心,“清然,还等什么,趁早复合啊,喜酒钱我可是早备好了。”
李格跟他说话毫无顾忌。
三人当年都在附中念书,湛清然和叶琛是学霸情侣,叶琛妈妈往学校送点吃的什么从来都是两份,全校都知道,老师也会拿两人玩笑。后来,两人一起出国,相恋多年,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差的,不过是最后某个仪式以及红本本。
往事并不如烟。
至少某些细节,还是会在这个名字被重提时冷不丁撞一下胸口。湛清然只是笑,问李格周末要不要一起打网球。
李格说:“你小子别岔话,有什么别扭分开两年了还不能想通的,赶紧和好,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等什么呢?
湛清然没解释的打算,他只是有些意外,叶琛要回来。
那时,因为知道他在她身边,很多想追求她的人,都自动退却。他很自然地牵她手,在树下吻她,彼此奉献自己所有的第一次。
他不怎么爱表达,叶琛则有些清高别扭,如果说细微裂缝有第一次张开的时候,那么,时间会继续加宽加深它的间距。
本来,一切都很简单美好,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叶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在强调灵魂上的共鸣,他学工科,总是忙,难免有疏忽她的时候,但见面时,顺理成章地想亲近她。这种欲望,年轻男孩子的那种旺盛的需求,在叶琛看来,却成了他不爱她只想解决生理冲动的象征,这种原始行为,她不能接受。
湛清然不知道要怎么证明精神之爱,他跟她玩笑,要柏拉图吗?他不需要,他宁愿享受最下流的□□。本是逗她,竟惹得她动气,责怪他怎么可以这么肤浅,看他的眼神,好像这些年白认识他了。
他都不知道,原来叶琛这么爱生气的,生气了就要哄,可叶琛是天之骄女,她没那么好取悦,她总是在不高兴地跟他闷闷地冷战,擅长冷暴力。
只是,肤浅……好熟悉的一个词,湛清然从回忆中抽离,肤浅,他忽然笑了下,这不正是他对某人的印象吗?叶琛看他是肤浅的,他看燕回,竟也不觉带上了刻板印象。
也许不是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怎么停留。
跟李格敷衍了几句,他说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忙,除了最近本科生的毕业论文指导,还新接一个物联网的产品研发项目,群里学生正在问他下周组会时间,要不要提前借会议室。
这两天学院又在统计他们的论文、专利清单。
湛清然接到母亲电话时,他人正在整合表格文档。
“妈,有事?”
手机放在旁边,开了免提。
程一维女士是物理系教授,去年退休后又被隔壁返聘,换了个环境,一如既往地严谨认真。程一维说话不紧不慢,语气温和,很有循循善诱大家风范,跟湛清然讲话,永远带着点对学生的味道:
“清然,妈妈本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但听说上次给你介绍的姑娘对你颇有微词,你最近是不是结识了什么女孩子?如果有的话,应该跟中间人讲清楚,否则,别人会以为你怎样,这样就不好了。”
湛清然眼睛盯着电脑,一心二用:“没有的事,我这边正忙,妈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先挂了。”
怎么会是没有的事?湛清然是学校里教授们看着长大的,对他个人问题非常关心,知道他跟叶琛闹掰了,那姑娘人在国外不知道日后是什么光景,他眼看往三十的路上奔,一直不谈女朋友也是不行的。刚回国那年,双亲热心的同事们给他介绍了某学院院长的千金,两人不咸不淡相处了几个月,湛清然觉得索然无味,实在提不起兴致,又不想耽误女方,先提的分手,没想到,女孩子受的打击比较大,哭哭闹闹纠缠了一段时间,不知道的,以为湛清然是渣男,始乱终弃。
要说对方没什么不好,高学历,念书一直在行,但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人情世故一概不懂,人挺纯洁,湛清然在她看来等同于初恋。某个角度看,说湛清然是渣男好像也有点道理。
这次相亲,女方反馈给中间人,意思是湛清然和一个看着不太正经的姑娘搅合在一起,那话里有点埋怨,好像湛清然也跟着是个不怎么正经的人,白瞎这英俊周正的气质了。
对方还有层暗示,想搞清楚湛清然到底有没有交往对象,去相亲,是不是迫于家里压力?显然,相亲对象对他是有极大好感的,但所见实在膈应人,又不甘心,千回百转地把这层意思送到程教授这里,想要个准话。
“清然,你跟妈妈讲句实话,是不是认识了别的女孩子,不太主流的那种?”程一维措辞谨慎,并不喜欢轻易给人贴标签。
这就是他的父母,永远彬彬有礼,富有教养,不会说难听话,永远会照顾到别人的面子。
湛清然不知怎的,听到这个评价兀自笑了,不太主流,燕回确实够小众的,他没见过那么厚脸皮又矫揉造作地如此流畅的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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