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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望舒客气问了句:“刚刚看见国舅爷了。太后娘娘今日也召了县主入宫?”
    贺佳苑道,“原本是要和父亲一起来的,偏我贪睡,梳洗又慢,迟了半个多时辰。”
    “迟了便快些过去,莫要让母后久等。”旁边背手立着的洛信原出声道。
    贺小县主慌忙道,“陛下说的是。”匆匆忙忙行礼告退,继续往内殿方向小跑过去。
    注视着贺小县主的背影,梅望舒的思绪,却飞到了远处。
    贺佳苑入宫迟了半个多时辰,否则,她应该贺国舅爷一起坐在慈宁宫里,和陛下来个面对面。
    太后这个人,向来是不屑于和陛下谈感情的。她只开口要东西。
    今日召来了国舅爷,当面求官。
    又召来贺家县主,想求什么?
    梅望舒若有所思,想起了最近朝中屡屡被提及的‘立后’之事。
    “陛下,“她轻声道,”太后娘娘刚才所说的,所谓‘重要的事’,会不会和贺小郡主有关系……”
    洛信原眼中露出一丝嘲弄神色。
    他显然也想到了。
    对皇帝极重要,又是皇太后能插得上手的事,除了后宫那些事,还能有什么呢。
    他示意梅望舒继续往外走,两人慢悠悠前行的当儿,洛信原开口道,
    “好歹是个册封多年的县主。贺佳苑若是脑子聪明点,便不会掺和进来。”
    梅望舒回头看了眼宽敞庄严的慈宁殿,“若是被人逼迫,没有选择呢。”
    洛信原淡漠道,“人和人的差别,不比人和猴子之间的差别少。我那位母后若是聪明些,也不会让贺佳苑这样的蠢货掺和进来。”
    梅望舒被那句‘人和猴子’的比喻呛到了,捂着嘴低低呛咳了几声,白玉般的脸颊晕起一抹红。
    “贺小县主幼时确实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做下许多荒唐事。但今日看来,人长大了,举止谈吐也颇为得当……”
    “还是当年那个蠢货。”洛信原道。
    梅望舒:“……”
    好歹是血缘极亲近的母家表妹,居然不留半分情面。
    圣上对女子的态度,果然极度嫌恶。
    她闭上了嘴,默默往慈宁宫外走。
    到了门外,洛信原径自去前殿议事,把梅望舒送回了东暖阁。
    原以为留宿宫中的第二日,只能‘少思,多吃,多睡’,如此度过了。
    没想到傍晚时分,元和帝直接传膳东暖阁,过来一起用了晚膳。
    这顿晚膳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洛信原放下象牙筷,终于开口说了句,“吃太少了。”
    梅望舒捂着饱胀的肚皮,艰难地说,“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得太少,平日里思虑又多,如何能养胖。”洛信原低哼道,“难得梅学士空闲无事,起身吧!吃饱了便陪朕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赏赏月。”
    君臣前后出了暖阁,元宝从步廊小跑过来,捧上两件几乎同样颜色式样的貂裘大氅。
    “尚衣局今年新做的貂裘披风,东北运来的上好的雪貂皮,就做了两件。”
    元宝示好地展开其中一件,双手奉上御前。
    洛信原随手摸了几下,“软滑柔顺,应该保暖。披起来吧。”
    君臣二人穿着同样制式的貂裘大氅,在朔风呼啸的庭院里漫步。
    刚过了冬至不久,一轮下弦月挂在头顶,月色浅淡朦胧,周围竹影娑婆。
    洛信原再次提起了微服登门探病之事。
    “朕做事不妥当,那晚应该是吓到了你。以后再不会了。”他耐心解释,“苏怀忠帮你隐瞒腿伤之事,朕将他圈起来,把事情前后问个清楚,人便放出来了。没有委屈他什么。”
    “陛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陛下不必向臣下解释太多。”梅望舒温声应答着,心思却一转,想到了至今未曾露面的小洪宝。
    苏怀忠确定受了她的牵累,小洪宝受罚却不知是为什么缘故。
    洛信原的下一句,说的正是小洪宝。
    “苏怀忠已经放了出来,以后不再追究。至于小洪宝,御前不能留他了。”
    梅望舒一愣,正要开口,洛信原摆了摆手,“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洪宝多年侍奉御前,和你是有交情的,自然会在你面前显露出最好的样子来。只不过,”
    他笑了声,抬头望月,“就连头顶明月,都有阴晴圆缺,夜夜不同,更何况是人呢。”
    梅望舒愕然无语。
    君臣二人前后走过流水细竹。
    “嗒!”一声清脆竹响,打破黑夜寂静。
    “这么多年了。”洛信原背手前行,感慨道,“朕身边的人,都变了。始终不变的,只有雪卿。”
    梅望舒跟随其后,闻言笑了笑,“只有始终不变的物件,哪有始终不变的人呢。比起和陛下初遇时,臣也变了许多。或许陛下没有注意罢了。”
    “不。”洛信原坚持道,“只有雪卿,始终未变。”
    他的脚步停在流水竹旁,驻足细看了一会儿,最终做出决定般,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本,递了过去。
    “看看吧。”
    庭院中夜色虽浓重,好在走道两侧点亮了不少石座油灯,光亮足以映亮眼前。
    奏本里的字迹刚遒有力,眼熟得很。
    梅望舒直接拉到最后,扫了眼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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