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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知道打中了多少,能打中就不错了。
    阿诺德双腿滋出了一股股鲜血,他不觉得疼痛,但他的骨头和血窟窿拖累了他行动。云霄打空了弹夹,倒转枪头抡起枪身当棍子使,如狂风骤雨般砸下。阿诺德顺着脚步向下扑倒,双手撑地横向滚动。
    他融进了黑暗深处,手电那点微弱的光也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漆黑的污泥填补了那些血洞,狰狞的伤口疯狂蠕动。
    不等云霄考虑清楚要不要拿出压轴的武器,对着这片场地周围一顿无差别轰炸,阿诺德四肢着地扑了出来,凌空跃起的巨大身影里,云霄看见了一张完全崩溃的脸,几近疯狂的神情中残留着理智,但也不多了。
    死亡是对他的解脱。云霄只一眼便断定,眼前这个人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那张脸离她只有三四十厘米的时候,云霄手腕一转,枪口再次对准了他,她没有扣动扳机,里面没有子弹,黑洞洞的枪管插入了阿诺德左边的眼睛。
    一声细小的爆炸声在他的眼窝里响起,同时阿诺德命中了她的小腹,云霄嘴角流出红色的液体,同时拔出的枪管发出‘噗’的一声细响。
    她本可以趁机取走他的性命,但她没有。
    她是追逐快乐的玩家,讨厌悲伤,无论自己还是他人,杀戮并不能使她收获喜悦,何况对手还是个半疯的可怜虫,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世界太奇怪了,一面大肆宣扬珍爱生命,生命无价,一面疯狂杀戮,残忍掠夺。一个孩子,长大要十八年,三千五百七十个日夜,一个成人,长出宽厚的肩膀,又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风雨洗礼,可杀死一个人只需要不到三秒钟。
    生命到底是廉价还是贵重,似乎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每个人对他人性命的看法又不一样。大家都做着不同的事,有着不同的想法,却谈着统一、秩序,为合理的制造死亡披上各种皮囊。
    云霄向后踉跄了两步,抹干嘴角的血迹,毫不犹豫的转身,逃向另一边。阿诺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对她的悲悯置若罔闻,对自己的伤势也置若罔闻,身体向前扑,拳头砸向她的后脑。
    就在这时,云霄强行扭过上半身,伸出手掌抓向那只迎面飞来的拳头,阿诺德看到了她回击的动作,化拳为掌,照着那只被黑布包裹,略小的手掌掌心突刺。
    呲啦——
    布片被撕裂的响声中,云霄已变幻了姿势,手指擦过手指,掌心贴着掌心,她轻轻转动手腕,回想起他念过的所有名字,于一次交叉而过的时间里完成了握手这个动作。
    独属于她的能力随之开启,灵识之海多了一个狂躁的标点。云霄立即拉远距离,灭掉灯光,她不确定那人在黑暗里能不能视物,她用的视野是标记,眼睛看不看得见都一样。
    阿诺德循着方向追去。
    嗖!
    一张纸牌划破风声,深深嵌入他的手臂,血珠像断线的珍珠滚落,迅速浸湿了纸面。阿诺德浑不在意,纵身一跃,双手交握成刃,照着云霄头颅劈去。
    “恶魔,我要你偿命!”
    疯狂,悔恨,怀念。他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这一下,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夹杂着哭腔,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个个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势要砸得仇敌粉身碎骨。
    来了!
    标点飞速贴近,她没有硬碰硬的想法,迈开双腿全速逃跑,同时一手握住纸牌,一手向标记的方向射牌。这本来是她带着没事扔着玩的,却不想这时派上了用场,要早知会有这种用途,她就该做一副金属的。
    嗖!嗖!嗖!
    大量的纸牌笔直射出,胸口、双腿、脸颊,插着一张张锋利的牌,它们没什么杀伤力,也不挑致命处,似乎只是瞄准一个方向,打中多少全凭缘分。
    她知道我在哪了?阿诺德来不及掉转方向,重拳砸在地上,血沫横飞,手骨碎裂的声音和痛感竟使他生出快感。
    砰!砰!
    他死命捶打地面,对待自己凶狠程度不亚于对待敌人,似乎不能亲手砸碎敌人,能砸碎自己也是极好的事。
    云霄把玩着扑克牌,冷漠的开口:“我没杀过人,不知道要为谁偿命。”
    “非要说的话就是我制造和改进了一些致命的玩意,可物品本身是没有罪的。想杀人有的是办法,我拿根鞋带都能勒死你。关键在于持有的人,我不关心别人怎么用,更不会因此认为我是共犯。你的事,我建议你先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你忘记你制造的岛了吗?”阿诺德背对着她忽然平静的开口,黑水爬上他的身体,自发的形成一层铠甲,治疗他的伤势,消退的理智似乎也因此回归了部分。
    云霄‘嘻’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有这能耐呢,我怎么不……”她的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目光霍然凝固,猛的一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黑暗深处。
    “你是那座岛上出来的人?”
    “死在里面的有你的亲朋好友?”
    “你听出了我的声音?”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脑袋发懵,既有醍醐灌顶之感又觉得十分操蛋,她一个普通的打工人,为什么总是遇到各种破事?
    何况这还是一笔烂账。
    事情并非她的本意,从未有任何存在问过她的意愿,可如果没有她,那座岛、那些雾不会出现,那份危险也就不存在了,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在里面。从这点来说,她不算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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