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摇摇头道:“皇上这病来得蹊跷,好得更蹊跷。若说这奇怪的国师是严嵩安排的人,说实话我还真难从这国师的表现中看出来,可是要皇上张榜招贤纳士的主意也确实是严嵩所出,这二者会没有联系吗?”
“皇上身体历来可好?”沈白忽然问。
邹应龙有些怒意地叹道:“贤侄该知道皇上崇信道教,更渴望长生不死之术。自从得了那个鬼面法师后,就没断过服用丹药。皇上总说丹药灵验,说服后气血充足、精神焕发,可是依老夫看来,皇上的气色是越来越差。而且自皇上移居西苑后,更是整日求仙问道,连后宫都很少踏足了。”
第四章 抢占先机
“那这次皇上的病是因何而起呢?”沈白问道。
“很是突然啊,我等至今也未参透其中玄机。”沈从云摇摇头,“皇上从西山狩猎归来就忽然病倒,不知为何竟是来势汹汹。那鬼面法师说皇上是邪祟入体,他需要闭关作法七七四十九日,皇上方可痊愈。只是鬼面闭关的第二日,皇上的病情却急剧加重,都不能早朝了,那严嵩便上了奏表为皇上寻找能人异士!为父觉得这事就是严嵩安排的,不过这严嵩一贯与那鬼面法师是一丘之貉,这次却为何自相残杀起来?”
徐阶一笑道:“以利共存者最是容易反目,那鬼面这几年何曾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过?对严嵩也是日渐怠慢,依老夫看这倒是个拔除这个鬼面妖人的最好机会。”
“只可惜虎未除狼又来,这个新封的国师看起来似乎更加难以对付啊!”黄光升叹气。
“我却觉得这个新国师还未必会买严嵩的账。”邹应龙捻须一笑,“诸公可曾注意到刚刚崔总管念到严嵩父子名姓时,那严世蕃当时的脸色啊,啧啧,难看得很啊。”
沈白点头道:“邹御史说得极是,晚生也觉得这位神秘的新国师未必是严嵩安插的人。”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徐阶反问。
“探探这位新国师的底。”沈白恭敬道。
繁星如点月如钩。
这是沈白在宫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有些睡不着。已经入冬,只是还未飘雪。沈白裹了一件外袍下床,正要开门,却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侧耳倾听,来人似乎是故意放轻了脚步,只可惜想要瞒住他沈白,却差了一段火候。
紧邻沈白的房间,横向是严世蕃所住,而纵向却是严嵩。那么这个夜访之人是来找谁的呢?
敲窗的声音很短促,可是开门的声音却很快,看来被拜访的这个人等得也很心焦啊。
沈白无声地推开了房门,正好看到严世蕃的房门徐徐关上。
几人的房间虽然是挨着的,可是距离却远,所以沈白想了想,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为皇上守宫的九位大臣多数是文官,除了爹和新上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闫振川,会武的大概就只剩下自己了,不过这是个秘密。
爹和闫振川都在最西面的那一列房内,所以他这边不搞出太大的动静,应该无妨,何况即便有事,有爹在也能拖住闫振川,所以沈白慢慢向严世蕃的房间靠过去。
严世蕃的房中还亮着灯。他肥硕的身影在纸窗前微微晃动着,而他的对面似乎还有一个人。
沈白屏息贴近,凝神倾听。
“……此事也非我等能左右,皇上病体沉重,如果等到你出来,恐怕就要,哼哼……”说话之人正是严世蕃,那股暗藏讥讽和满不在乎的腔调令沈白唇角微翘。
“如今皇上重用了那个新来的什么国师,那等本法师出关之日到了,还有本法师在皇上面前说话的份吗?”
“哦?原来鬼面法师也有这般焦虑的时刻吗?”严世蕃似是阴恻恻一笑,“计策嘛我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法师可有胆子一试?”
“严公子快说来听听。”另一人焦急道,“严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自从陪伴圣驾开始,可都是努力替严首辅办事啊,从不敢懈怠,如今我若是出事……”
严世蕃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怎么?法师似乎到了此时还没有搞清楚局面,法师想要威胁本公子和家父吗?俗话有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法师说话前最好三思!”
“是,是……”那人结结巴巴道,“我也是着急啊,一旦我在皇上面前地位不保,那,那……我这些年为了严首辅得罪的朝臣可不少啊,首辅不能这时弃我而去啊,否则我真是……”
“法师啊,你也不必过分焦虑。”严世蕃气定神闲道,“当年,本公子能用计将你捧为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如今本公子就依然有办法帮你如愿。”
“那就多谢严公子……”
“哎……先别忙着谢我。”严世蕃笑了笑,“本公子的为人法师应该最是清楚,本公子不喜欢白白付出辛苦,所以法师也要为本公子做一件事。”
“这……不知是何事?”
“哈哈,法师附耳过来……”
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沈白微微皱眉,正想再靠近一些,却忽然心底一惊,因为他看到了身后离他极近的影子,黑压压地罩在他的身后。
是谁?何时来的?他竟然没有察觉……沈白心头闪过千般懊恼,只怪自己太大意,以为这里绝不会有人比他……可是这人为什么毫无声息?他来了多久?他站在自己身后想要做什么?他是谁的人?难道是严世蕃安排好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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