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轻敲桌面,“元青奇思妙想甚多,让我不由得不想,如果有一日,你不是我的师爷了,我也不是你的大人了,你还会为我分忧吗?更有甚者,如果有一日,你我身份对立的话,又该是个什么情形?”
陆元青微微一顿,静默半晌才悠然一笑,“以大人之文,宋护卫之武,寻常之辈根本近不得大人身前。而陆某只是一介平民书生罢了,有的那些小计谋小心眼,又怎么能瞒得过大人呢?”
沈白面上一笑,心底却不可否认自己对陆元青的回答有些失望,他本希望他能回答:大人,永远不会有那一日的。可是他却顺势拍马屁避而不答。
沈白压下心底的失望,点头一笑,“那挨板子的人选元青可已选好了?”
陆元青微笑点头,“大人高明,人选已有,就是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
沈白闻言大笑,“元青莫非还在记恨玉棠之前的挑衅之举,非要让他挨上几板子才能消气?”
陆元青闻言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元青从来不记得宋护卫还有什么挑衅之举。宋护卫是保护大人安危之人,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元青岂敢这般胡为。我指的不是他。”
沈白微微惊讶道:“难道是邵捕头?”
陆元青摇头一笑,“大人,此举虽说是做戏,但是邵捕头在汴城县是何等威名远播之人,他来受刑……恐有不妥!”
沈白更加不解,“那元青所指何人?”
陆元青一笑,“大人,我指的是那位连爱马安危都记挂心上的沈笑沈小姐!”
“什么?”沈白一愣,“我妹妹笑儿?”
陆元青一脸认真地笑,“是啊,就是沈小姐。”
沈白道:“莫非近日笑儿缠得元青实在气恼,所以转变方法折腾她?”
陆元青讨好一笑,“沈小姐愿意找在下相陪实在是在下的荣幸,这等艳福连宋护卫都羡慕得紧,元青岂敢不识好歹?我认为沈小姐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因为她足够娇贵而已。大人,咱们不是真的打板子,不是吗?”
沈白顿时会意,“元青是说,让笑儿装腔作势地哭闹一阵去唬人。的确,这样的事恐怕玉棠和邵鹰都是做不来的。”
陆元青欣然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似是假想了一下宋玉棠和邵鹰挨板子后哭爹喊娘的情形,心底暗笑不已。
沈白似是猜到陆元青的想法,也忍俊不禁道:“元青既然已经成竹在胸,我不把妹妹献出来也不行啰。不过我那个妹妹,元青是知道的……”
陆元青神秘一笑,“大人放心,主意既然是我出的,人嘛,自然也是我负责去‘请’,大人不必心忧……”
沈白摇头笑道:“元青的‘手段’我自是没有疑问,那就等元青的好消息吧。”
陆元青微微一笑,“大人放心就是,一切无虞。”
翌日一早,汴城县衙的石狮门前就挤满了黑压压的围观百姓,按照陆元青与沈白最初的设想,长凳、衙役,以及那“受刑”的沈大小姐已经一一就绪,万事俱备,只欠衙门义正词严的“公文”。
只见那汴城县的另一位师爷余观尘极有风度地一捋长髯,极为淡定地一声轻咳,声音洪亮道:“本县知县沈大人几日之前的公榜中说得清楚明白,因《风波鉴》一书内容不雅、情节淫艳,故全县之内通缴《风波鉴》一书。这几日虽有人主动交出此书,可是却有一些人表面应承,实际上仍然暗自传阅此书,造成极坏的影响。为正视听,今将搜出暗藏《风波鉴》最多之人,受刑示众,以示本县沈大人查抄《风波鉴》一书的决心!”
此话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表面功夫和酸劲儿十足,看得陆元青在一旁暗自点头。
一旁的宋玉棠见他摇头晃脑,忍不住讥讽道:“怎么?没轮到你上去讲这一段,不服气了?”
陆元青却是像煞有介事地摆手道:“宋护卫此言差矣!这种事自然是余师爷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人家经验老到嘛。再说了,他的表面看起来,是比我强不少。”说罢还点点头。
宋玉棠见他受教,微微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就你那副呆样子,上去了也没有气势。”又微微一想才反驳道,“喂,陆书呆,你这话里又有话是不是?什么叫他的表面看起来,是比你强不少?”
却听有人走近嗤笑道:“这陆小子的意思就是说那个余观尘酸师爷,比他会做表面功夫罢了,不像他虽然样子呆,却一肚子鬼主意是不是?”邵鹰一边走近陆元青,一边轻轻撞了撞陆元青的肩膀。
陆元青慢吞吞地避开了邵鹰的“折磨”,又慢吞吞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叹口气道:“这位邵大侠,我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你这么撞我……很痛。”
邵鹰闻言却又恶意地撞了他几下,不怀好意道:“痛什么痛,细声细语唧唧歪歪像个娘们似的……”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宋玉棠微微隔开,“邵捕头,这书呆除了脑子还灵活些,当真是一无是处,所以你真的有可能把他撞得更不中用,那我们公子聘他做了师爷,岂不是亏大了?”
邵鹰悻悻道:“他是文弱书生?哼……”
陆元青全然不理他才是“冲突”的纠结点,避开身边的二人,只是看向了那被一众衙役围起的“动刑之地”,身娇肉贵的沈大小姐已经被安排乖乖地趴在了四方长凳上,头发散乱盖住了她的面颊,为了让外围的百姓分辨不出她的性别,陆元青还安排了在她脸上身上做了一些修饰,所以那些围观的百姓在那些缝隙间根本看不太清,只要一会儿沈小姐的“呼天抢地”声足够凄惨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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