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微微想了想其中的玄机,又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本《风波鉴》,才点头道:“不错,元青所言应该不差。可此书如此畅销,为何突然更换作者呢?”
陆元青浅浅一笑,又开始信口胡说:“原因自然可以有很多很多……比如说,这个落魄书生和书坊闹翻了,不肯再继续把自己写的书交给书坊刻书印刷,而书坊又觉得此书目前可为书坊带来极大的利润,不肯放弃,所以另找了一人来续写这《风波鉴》。为了赢利,还添加了大量的淫秽描写……”
沈白竟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又追问道:“还有呢?”
受到沈白的鼓励,陆元青继续心安理得地编故事,“当然,更刺激的还可能是,这个落魄书生忽然间不能再写这本《风波鉴》了,所以书坊没有办法,只得临时抓了一个人来充数,偏偏这个人是个写淫书的高手……”
沈白闷笑道:“那这落魄书生何以不继续写下去了呢?”
陆元青顿了顿,却忽然正色道:“或许他被人关了起来,无法继续这本书的撰写,又或者……他已经死了。”
沈白一惊,“死了?”而后又微微摇头道,“元青又在信口胡说了吧?”
陆元青一脸悠然自得,“或许我之前所言是在胡说,但是我最后之言,却是发自肺腑这般认为的。”
沈白不解道:“元青何以认为这个落魄书生不是被人关了起来就是死了呢?”
陆元青解释道:“我朝这些自以为不是‘白丁’的读书人,大多都自恃高才有风骨,其实却是绣花枕头草包一大把,真正有理想和气节之人甚少。可这个落魄书生和他们不同,他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巧妙地融入了书中,借书喻世,这是何其无奈之举。可见此人虽有高才,但是现实中生活得肯定并不如意,但是他没有被现实打倒,他换了一种方式去抨击和揭露这个残酷的现实,所以他是真正的勇者。一个如此勇敢之人,是不会轻易赴死的。而从他的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他在这本《风波鉴》中倾注了自己多少的心血,所以让他放弃撰写这本书,必也是难于登天。所以他除了死或者不能写下去了,他是不会停笔的,而他又不会自己寻死,所以……我猜此人不是身陷囹圄,就是已遭人毒手了!”
听到此处,沈白已是大大地吃惊,心中不由得对陆元青的观察力佩服至极,从一本书能看出这么多,他沈白不及此人!
沈白和陆元青或许都不是蠢人,但是陆元青有一点是沈白这个贵公子出身的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那就是经历。虽然这个年轻的师爷对自己的往昔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但是沈白知道,他一定经历过什么事,而这些事是他沈白从不曾经历过,甚至是想象不到的。所以,沈白就是止不住地想要研究他。但是陆元青还是技高一筹,他早就看穿了沈白此人性情,所以先下手为强,逼他亲口说出,永不再查自己的来历。沈白是个读过圣贤书的君子,他不会因为自己对此人充满好奇而违背诺言,当然,沈白不食言,也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他食言,他将再也找不到陆元青这个人。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这么觉得,也清楚地知道,一定会是这样。
第四章 书杀二人
沈白想了很多,面上却是从容答道:“元青之言,或许有些道理……不过你我只不过读了这么两本《风波鉴》而已,就此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我决定从明日开始,全县征缴《风波鉴》一书,就算元青的猜测是杞人忧天,但是如此明目张胆不顾朝廷禁令的淫书,我决不能让它在我管辖的地方肆意蔓延开来。”
陆元青只是谦和一笑,“大人所言极是。”
沈白当夜很晚才睡下,晚饭之后他去了一趟沈笑暂居的客院,这丫头明明说是送信来的,可是自从进了衙门开始,就没办过半件正事,如若他不主动问起,想等这丫头自动想起,恐怕是难得很哪。
沈白站在门口清咳一声,“笑儿,可在房里?”
沈笑笑道:“小白哥哥吗?快进来!”
沈白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见沈笑在灯下捧了一本书在读,便开玩笑道:“笑儿在看什么书?竟然这么废寝忘食!”待走近一看,却赫然发现竟然又是一本《风波鉴》!
沈白神色微变,将那本书从沈笑手中抽出来,翻开仔细看了看内容,才松了一口气道:“笑儿,这本书是哪来的?”
沈笑被沈白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小白哥哥,你怎么了?”
沈白沉默半晌,又问:“你手中的两本《风波鉴》和我带回的那本,都该在我那里才对。那我问你,你现在看的这本,又是从何而来的?”
沈笑不解道:“看本书而已,哥哥怎么这般紧张?好好好,我说!我是在街上拾到的,你信不信?”
见沈白挑眉不语,沈笑着急辩解道:“真的真的!真的是我捡到的!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就是今天逛街时捡到的……不信你看!”沈笑扯过沈白手中的那本《风波鉴》,翻出旧书折痕,又推到沈白面前,“不信你看嘛!这是有人读过的旧书。我说是捡的就是捡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沈白在沈笑面前坐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笑儿,不要再读此书,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此书怪异得很……笑儿,如果你离家这段时间出了任何事情,爹娘都会很担心的,而且如果是在我管辖的地方出事,我更无法向爹交代。笑儿,你还小,所以爹娘宠爱你,但是你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有起码的分寸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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