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遗憾道:“难得元青如此熟悉这汴城,我也一直想好好逛逛这汴城县,奈何从到此地开始,就一直分身乏术,恐怕要等这手上的案子了了,我才能有机会和元青把臂同游。”
陆元青一笑,“看起来,眼下最关键的事情还是将刘府女尸一案尽快了结才是。”
沈白点点头,“我今早找你,也不过就是想问问你,在牢房见过那魏周之后,可有什么进展?”
陆元青微微摇摇头,“大人呢?见过那刘立阳之后,觉得如何?”
沈白却同样摇头,“不见什么进展,依然是眼神迷离,不理外物,说什么都置若罔闻,或许他是真的傻了。”
陆元青仔细想了想,又问道:“当时大人见他时,可有旁人在身边?”
沈白摇头道:“不曾,只有我与他二人,怎么了?”
陆元青又问:“大人进入牢房之后,他可曾抬起头看过大人一眼?”
沈白道:“也不曾。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置若罔闻,既不抬头,也不理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神游天外。”
陆元青又想了想才笑道:“韩千芝不愧汴城神医,韩先生之名,当之无愧。”
沈白诧异道:“元青何出此言?”
陆元青瞧了瞧桌面,叹道:“傻子不懂得怕,无惧任何伤害,他们没有我们普通正常人的那种很自然的自我保护本能,聪明人会出于本能地规避危险和麻烦,而傻子则不能。夕露说刘立阳痴傻时总是喜欢看着窗外,可如今他学会看地面了,他懂得避开大人的眼光,避免麻烦,或者说,他现在开始出于本能地保护自己了,大人不觉得他变得聪明一些了吗?”
沈白惊讶道:“元青的意思是,刘立阳他……”
陆元青摇摇头,“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大人,不知邵捕头何时能到汴城?我总觉得邵捕头带回来的消息,才是破解这一系列谜团的关键所在。”
第十八章 邵鹰归来
又过了几日,邵鹰终于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了一个人,很招摇地披枷带锁地带了一个人回来。
邵鹰求见沈白之时,沈白正在和陆元青下棋。当邵鹰大咧咧地走进来后,陆元青和他打了第一个照面,两个人同时腹诽:怎么是这个样子啊?!
虽然邵鹰离开衙门之时,根本不知道陆元青是何许人也,可是他归来后从踏进汴城衙门那一刻起,这个陆元青的名字几乎将他的耳朵磨出趼子来,无非是这小子是新县令大人眼中的红人啊,大人极为倚重他啊,陆师爷在大人面前一言九鼎啊,陆师爷年轻有为啊,陆师爷才思敏捷啊……邵鹰心中好笑,半个案子都没破过,就被吹成了一个“神”,那他邵鹰不成了“玉皇大帝”?看来他不在衙门里的这段日子,衙门里的那些兄弟浑水摸鱼、逢迎拍马的本事更加厉害了。陆元青,不过是一介书生,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拜这些拍马党的唠叨,邵鹰觉得陆元青怎么也该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智慧堆在脸上,眼睛长在脑顶的那种轻狂书生吧?就像是那位自命不凡的余师爷一般。
可是他错了,他看到的不过是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衣少年,看起来极年轻,笑起来很谦和,样子却有些呆,绝对和什么聪明伶俐沾不上边的。
陆元青听沈白简单介绍过邵鹰此人,他也旁敲侧击地从衙门内众兄弟口中问询过,只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极为得力。之前他跟随过的县令之所以这么快得到升迁,皆是因为他们在任期间,破案神速,百姓生活安稳。当然衙差们也说过,之前那任县太爷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一切都推给邵鹰去办。可县太爷任满归京之时,竟然没有带走邵捕头,兄弟们都替他不值,邵鹰却只是笑笑。也有人说邵鹰清高,大人邀请了,只是他推辞了,并未跟随罢了。
这个听起来应该精明强干且深谙官场之道的邵鹰本人身形并不魁梧,个子虽很高,但离强健绝对是遥远的。此人扛着一把刀,根本不像一名混迹公门的人,倒像是一个放浪不羁的江湖游侠。只见他自在地走进了沈白的书房,微微眯起的眼睛只是扫了一眼陆元青,便对沈白道:“大人,我回来了。”既没有恭敬行礼,也没有假装客气,直白、干脆。
沈白倒是没有太惊讶,临出京时父亲曾经嘱咐过他,这汴城县必有高人。不然,以政绩优异调回京师的汴城原县令,现任大理寺右寺丞的马四通其人之能,也能将这汴城一县治理得井井有条?才怪。
自古奇人多怪癖,沈白不以为意,“邵鹰可是让我等好等啊,莱州之行如何?可有收获?”
邵鹰嘿嘿一笑,并不答言,将他一直扛在肩头的大刀往地上一插,然后拉了拉左手上的一条绳子,然后用右手慢慢将左手的绳子缓缓地绕紧,随着那绳子越绕越紧,一个口中塞着破布,双手反剪负于身后,身披枷锁之人,不情不愿地被拉了进来。
陆元青见此情景,不由得发笑,站起身来,绕了那披枷带锁的人一圈,才问道:“敢问邵捕头,这……这个是莱州府府尹大人送予邵铺头的临别大礼吗?”
邵鹰却坏笑道:“这等大礼府尹大人怎么舍得送我?这厮是我查访承安镖局时,趴在墙头偷看我的‘爱慕者’,无奈我不能在莱州久留,只得将他一并带回来了。”一边说一边粗鲁地将那人口中的破布抽出,惹得那人低声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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