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却不以为意,“请说。”
陆元青却好似怕沈白听不清一般离近了许多,一字一板笑吟吟地说道:“我要沈大人一纸聘任文书,盖上县衙的官印,正式聘我入衙为师爷。”
沈白一笑,“好,今日与陆兄弟击掌为誓,决不食言。”
夜色深沉,一行三人已来到了汴城县衙门口,沈白回首看着陆元青:“真的不进去?”
陆元青看了看汴城县衙门口,随风轻曳的两盏红灯笼那朦胧的红光,将黑漆漆的地面映成了一片斑驳的异色。目光往下是一左一右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兽像,于夜色中张牙舞爪,形态逼人。衙门紧紧关闭着,漆红的大门,脸盘大小的铜环,铜环之下有铜版门神一对,分悬左右,气势不凡。
陆元青收回视线,一笑道:“不了,我明晨在这衙门口等大人的盖印文书,在下告辞了。”
言罢冲沈白一拱手,随即转过身,背紧了身后的青布包袱,慢悠悠地消失在这有些雾蒙蒙的街道之上。
沈白目送他走远了,才低声问宋玉棠:“刚刚那采花盗当真跟丢了?”
宋玉棠闻言顿了顿才道:“此人身法像极了一个人,可是以那人采花盗柳的本事,独步江湖的轻功,又怎么可能行将被我追上,还慌得掉下了那一缕头发?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沈白点点头,“你说的可是数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玉面狐狸柳音?”
宋玉棠一笑,“公子对这些江湖上的事情倒也知道得不少。”
沈白有些近乎无赖地一笑,“谁让我是不学无术的京城沈少,应该的应该的。”言罢神色一正,“不是柳音。”
宋玉棠也是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沈白看了看陆元青消失许久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不是有那块布料吗?去查,总会有线索的。好好的,竟然起雾了,玉棠,我们进衙门吧。你觉得陆元青此人如何?”
宋玉棠一边叩响了衙门的门环,一边摇头道:“此人来历不明,公子为何要留他下来?”
“他说为了寻亲而来,可是所寻之人已经过世。我们是在驿站边见到他的,驿站不远的山上,据说有个乱坟岗。玉棠,辛苦一趟,我要你去个地方。”
东方刚刚微露鱼肚白,却见一人慌不择路地奔来,许是一路奔跑,不曾停留,已经头昏脑涨得分不清方位了。
“哎哟!”接着是人体相撞发出的闷响声,还有抽气声和微微的痛苦呻吟声,一人蹬蹬蹬向后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没有稳住,被来人大力撞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是位极年轻的公子,身形看来极为瘦弱,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不知是不是被撞傻了。
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是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他之前只顾拼命向前跑,不承想,这么一大清早会有人在街上这么慢吞吞地走,所以未曾抬头。如今见撞到了人,傻在了当场,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县衙,急得抓耳挠腮。
坐在地上的公子好似刚刚回过神来,只见他双臂撑地,慢慢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土。小厮急得直搓手,有些心焦地问道:“这位公子,你可伤到了?都怪小的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公子,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计较。不过这位公子,小的是真有急事,要去咱们汴城县衙,你……要是身体无恙,我……小的可去了。”
这小厮一脸焦急地说完,又瞅了瞅这位公子的脸色,猛地一提气,向着衙门口就冲了过去。
被这鲁莽小厮撞翻在地的人,正是陆元青。
他看着这小厮慌慌张张地冲到了县衙门口,抽出了衙前状鼓两侧的鼓槌,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猛敲了起来。
陆元青在一旁看着,不住地摇头。这才什么时辰,就想让知县老爷升堂审案不成?不被乱棍打走才怪!
果然,片刻工夫,就有一对衙差打开了县衙的大门,为首的一名黑大个横眉立目地咆哮道:“大胆刁民,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天!这一大清早的,你叫什么丧?我们老爷还未起身,想告状,过了卯时再来!”
可这名小厮却是一脸的火烧眉毛,他苦着脸道:“两位差爷,小人真是有要事要见知县大人,两位可要帮着通传一声才好呀!人命关天啊,请两位帮忙了!”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碎银,谄媚地递了过去。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磨推鬼……咳咳,不是,是鬼推磨。
陆元青好笑地看着那两个衙差当即换了脸色,那速度和扭曲程度,令人不佩服都不行,尤其是之前那横眉立目的黑大个,还没待小厮将银子递上前,已经一把夺过来,咧开大嘴一笑道:“早说嘛!你等等啊,我去通报一下知县大人,你等会儿啊!”
那小厮连连称是,虽一脸急迫之相,却也只能在衙门口翘首以待。
这小厮正等得心急火燎,想再去击鼓之时,却有人自他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只是极轻的一下,却吓得这小厮一时魂不附体,惊声尖叫起来。
他这一叫,倒把身后拍他之人也给吓了一跳,二人一齐向后倒退了几步,皆是吓得不轻。
拍他的人自然是陆元青。
他一边轻抚自己胸口,一边叹道:“这位小哥,你是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那小厮见是刚刚被自己鲁莽撞倒的公子,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