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维克多·雨果出庭,为儿子和儿子的朋友辩护,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使得这一番话将会被无数父亲视作教育孩子的典范。
雨果的威望再上一层楼。
最后,政府判决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关押巴黎公社成员的监狱长虽然无法徇私枉法,但是法国人无人不钦佩维克多·雨果,偷偷让弗朗索瓦·维克多跟阿蒂尔·兰波同住一件牢房,免去了多人牢房的污秽,身边也有人照顾。
阿蒂尔·兰波把报纸从对方手心里抽出去,放在旁边,再用毛巾拧干水,粗鲁地给对方擦脸。阿蒂尔·兰波在家中从未服侍过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你很激动,我也一样,弗朗索瓦,你最重要的是养病!不要让你年迈的老父亲担心!”
弗朗索瓦·维克多和阿蒂尔·兰波有共患难的友谊,阿蒂尔·兰波尽心尽力地照顾对方,自己倒是没有生病。
弗朗索瓦·维克多生病后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父亲多么好,听得阿蒂尔·兰波酸得牙疼,要不是他能听到几件有趣的事情,他才不会让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对自己炫耀父亲。
“兰波,我二十岁的时候追求过全巴黎最美的女人,她的名字我至今都记得,艾丽斯·奥齐,噢,美丽的艾丽斯……她迷人至极,连我父亲都没有抵抗住她的魅力,她选择了我的父亲……我不怪她……”
“雨果先生和你抢过女人?”
阿蒂尔·兰波凑过去八卦,让弗朗索瓦·维克多有说话的对象。
“不是抢夺,是公平追求,那个时候的父亲是议员,被封为贵族,人人以与父亲交谈为傲,我毫无名气,怎么可能比得上父亲……”
弗朗索瓦·维克多的外表脏兮兮的,蓄着胡子,眉目端厚,傻笑起来更是不行,阿蒂尔·兰波心道:女人看不上你是正常的。
“你不要觉得我不行。”弗朗索瓦·维克多挥舞拳头,“我年轻的时候是英俊的美男子,我的姐姐和妹妹都是有名的美人!”
阿蒂尔·兰波撇嘴:“没听说过。”
弗朗索瓦·维克多伤感下来,“我的长姐在结婚的蜜月期溺跌入水中,她的丈夫为了救她一同溺亡,我的妹妹阿黛尔比我小两岁,离开家很多年,父亲说已经找到她了……”
阿蒂尔·兰波在他陷入回忆后坐到了对面的床上,拿起纸和笔发呆,维克多·雨果给监狱里的两人寄来了这些东西,支持他们把一辈子难得的人生体会记录下来,问题是……写什么?
“弗朗索瓦,我们参与了巴黎公社,六个月后真的可以出去吗?我害怕政府出尔反尔,那么多人被……”
“有我父亲在!”
对父亲的崇拜,令弗朗索瓦·维克多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不过,弗朗索瓦·维克多发愁:“希望我不在父亲身边,他能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大哥的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阿蒂尔·兰波沉默。
弗朗索瓦·维克多总算注意到阿蒂尔·兰波对家庭的反应,相比自己会和父亲进行书信沟通,对方从未联系自己的家人。
弗朗索瓦·维克多问道:“我可以帮你写信。”
阿蒂尔·兰波抱住膝盖,抓了抓成结的金发,“我不希望她们知道,她们肯定会发脾气,以后再也不允许我跑出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骗过母亲的方法,“我干脆写我去父亲那边住几个月?”
弗朗索瓦·维克多为难:“骗人不太好吧。”
换一个人,他肯定要教育对方诚实对待父母,参加巴黎公社并不是耻辱,而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然而,他眼前的是一个十六岁的俊俏少年,叛逆而活泼,不缺乏一颗对底层人民的仁慈之心,对着这张写满动力的脸,他说不出长辈一样严肃的话。
阿蒂尔·兰波不屑,唰唰开始写信,嘴里说道:“借我一点法郎。”
弗朗索瓦·维克多没钱,奈何他有一个有钱的父亲。
这个朋友真不错!
兰波的老家在夏尔维勒,距离巴黎不算遥远,信仰基督教的兰波夫人收到了儿子的来信,第一反应就是默默地感谢基督。在这个年代失去音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何况巴黎发生了那么大的混乱。
她拆开自己离家出走的儿子的信,一看他是去了亲生父亲那里,满脸惊讶,高高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再怎么样,儿子投奔父亲,父亲都有收留的义务,只是她困惑儿子怎么找到那个男人。
“居然寄回家了100法郎……”
她相信了,不会有人借给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这么多钱。
100法郎换算成英镑,约等于4英镑,这笔钱对于普通家庭而言足够三个月以上的开销,或者是住三个月的普通旅馆,算是维克多·雨果对阿蒂尔·兰波的家庭的资助了,两个家庭结下善缘。
在关押的期间,维克多·雨果承担了通讯的桥梁,时不时会把阿蒂尔·兰波的“父亲”的话转达给监狱里的少年,鼓励对方创作,指点对方的诗歌,令阿蒂尔·兰波直接有了一位大文豪当写作老师,堪称受宠若惊。
阿蒂尔·兰波对父亲的怨念减轻了许多,滋生出了一丝羞赧。
只是他有点疑惑——
为什么父亲宁愿托雨果先生给他寄送物品,也不肯直接跟他联系?
难不成是父亲不敢面对儿子?
弗朗索瓦·维克多信誓旦旦:“没有父亲不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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