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方面有一点优柔寡断,被你说过很多次,以前都是你默不作声的容忍我性格上的小缺陷,让我觉得自己在你的眼中是完美无缺的,可以做得更好,可以把所有问题处理得没有任何后患。”
“我一意孤行地收养了两个孩子,使得两个人的家庭变成了四个人的、五个人的家庭,你在过去多少就有一些芥蒂吧。”
“谢谢你接受了他们,替我分担了照顾几个孩子的责任。”
“我想这段过去是值得纪念的,事情还未糟糕透顶,隐瞒中也的情况是我做出的决定,你对我生气是应该的。”
“兰堂,我没有骗你,我与军事基地的事情无关。”
“八年前的我仅仅是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庭,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太多的余钱,居住在横滨租界旁边的小房子,何德何能参与这件事。”
“是你的出现,改变了我。”
“我有了更多的想法,更多爬上去的冲劲,我想要给你寻常人家都能有的东西,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不像是互相取暖的人依偎在一起,那样太可怜了,永远不知明天是何种季节,生命是否安全,我每天能不能活着回到家里见到你……”
阿蒂尔·兰波在他的话语下,被勾起了那一声枪响带来的阴影。
非异能力者的生命太脆弱了。
一不留神,这场在日本的爱情就彻底夭折。
麻生秋也用手指撩过耳边的碎发,压到耳后,微微深吸一口气。海边城市的空气是带着海水的潮湿咸味,他闻习惯了,阿蒂尔·兰波也闻习惯了,他们被这座城市改变了却不自知。
阿蒂尔·兰波沙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中也君的事情?”
麻生秋也瞳孔宁静,在绚烂的黄昏之中缓缓答道。
“一开始就知道了。”
“……!”
纵然阿蒂尔·兰波有心里预计,仍然被狠狠地捏紧了心脏。
他险些无法喘上气,脸色冷冽苍白。
麻生秋也!
你比专门培训的谍报人员还要适合当谍报人员啊!
阿蒂尔·兰波不再去看摩天轮,眼神如冰渣子般盯着麻生秋也,似乎对方再说错一句话,就要当场翻脸。好在,麻生秋也的情商在线,面对爱人的杀气稍稍错开对视,“我说我不知道,你也会怀疑我吧,你过去希望我不知道,我就没有打算提起来了。”
阿蒂尔·兰波气笑了,抑扬顿挫地说道:“原来是我的错?”
麻生秋也不会去和生气的人争辩,避开间谍的话题,“我知道中也的事情是一个巧合,我在横滨租界爆炸的那一天救下了你,而后就在不远处碰到了中也,你明白的,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我从第一眼就确定了他是异能力者,不然无法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
说到这里,麻生秋也低声道:“我没有带他走。”
阿蒂尔·兰波一怔。
麻生秋也对中也保留了内疚,但是不后悔,“我让他留在了原地,第一时间就带你去医院,你流了很多的血,我要救你。”
“兰堂,我要救你,其他人都是其次的。”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孤儿在原地无依无靠,几乎不是麻生秋也能做出来的事情,偏偏他做了,为阿蒂尔·兰波放弃了年幼的荒霸吐!
这是他十六岁的幻想,十七岁的计划,二十岁的选择!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救你,谁还能来救你?”
“……”
阿蒂尔·兰波被事实刺痛了。
他出事后,法国没有来人寻找他,任由他失去记忆。
麻生秋也上前两步,用手挡住了会刺眼的夕阳,不愿看到那双波光粼粼的金绿眼眸里出现哀伤,用法语缱绻地说道:“中也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什么任务目标,我是把他当作与你有联系的孩子来抚养的,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把我们视作父母。”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了。
用一句“孩子”就能抹消欺骗,回到过去那样吗?
阿蒂尔·兰波心里剧烈地起伏,回弹的愤怒不再是像之前那么高,但是也没有完全谅解对方的欺骗。
想要老婆,又想要儿子的男人不值得信任。阿蒂尔·兰波恼恨,又为“我要救你”感到了一阵荒谬和鼻头的酸涩。自己何时需要一个普通人来救了,还不是自己当年太虚弱无助,身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世界这么大,只有秋也对他伸出了手。
对方背着他跑出了爆炸之地,把他送入不需要身份证明的港口黑手党医院,为他的养伤和开销不辞辛苦地去工作。
阿蒂尔·兰波看着麻生秋也逆光站着,好像边缘散发着温暖的光。
“战争结束了。”
“忘记任务吧,兰堂。”
……
是啊,战争结束了好多年,法国是战胜国之一。
我能忘记吗?
我能当作一切不存在吗?
我能心安理得地以失忆为借口,留在日本,继续生活下去吗?
秋也……你是我碰到最狡猾的欺诈师了。
……
为了安抚伤心的爱人,麻生秋也把这辈子的话术全部用上了,情真意切,那番真心话把旁边的尾崎红叶都感动了。
他成功打破了阿蒂尔·兰波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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