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两声,她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李一舟答道。
“辰时?”这么说,她昏迷的时间还不短呢。
“陛下昏睡了整整一日一夜。”李一舟一边给她切脉,一边冷眼瞥过银翼,眸底闪过一抹抱怨,“陛下这些日子休息不好,忧思过重,是以身体虚弱,宜静心休养,避免情绪大悲大喜。”
“去,哪有你说的这么重要,我只是没睡好而已,如今睡足了觉,再饱饱吃上一顿,也就没事了!”
听她这样说,杨峥赶紧出账,准备饮食。
李一舟不甚赞同看着他:“陛下的身体还没最终痊愈,万不可掉以轻心——”见得她满不在乎的眼神,很难得的,面色肃然,说话间加重了语气,“陛下可知,若非雷想尽办法找来架琴,一刻不停的弹奏清心咒,帮助陛下归拢心神,陛下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醒!”
“是么?”秦惊羽吐了吐舌,闻言望过去,见雷牧歌坐在床尾,依然是眉宇锋锐,只不过那眼睑下的青晕,嘴唇周围冒出的胡渣,透露出一夜未眠的事实,难怪她在睡梦中听得琴声不断,却原来都是他在为她弹奏安抚。
朝他感激一笑,再看帐中其他人,杨峥刚刚出去,剩下的李一舟和银翼也是面露憔悴,想必都是一夜守候在此,不由得心头一暖,套上外袍坐起身来,笑道:“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回帐去休息吧。”
三人低应着,却都一动不动,她现在需要静养,大家都走吧。”李一舟拉了雷牧歌起身,推着他朝帐外走,见银翼伫立不动,朝他瞪了瞪眼,没好气道,“皇帝陛下怎么不走,莫不是还想让我家陛下再晕一回?”
听这口气,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那个燕主的事,就她一个被蒙在鼓里。
燕主,燕秀朝......
秦惊羽咬着唇,有丝不甘心地低唤:“银翼,你等等......”
银翼朝已经走到帐边的两人斜睨一眼,淡淡道:“听到没有,你家陛下留我。”
“你!”李一舟怒道。
“不用担心。”雷牧歌转头,眼里火光一闪,唇边却是微微含笑,一掌拍在李一舟的肩头,“皇帝陛下当有分寸,一定不会让你我为难的,走吧,该去巡营了。”
李一舟忿忿不平,想要争辩,但觉肩上手掌逐渐用力,只得闭口随他去了。
等那两人掀帘出帐,脚步声消失不闻,银翼这才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顺势坐下,也不说话,碧眸深邃,一瞬不眨。
秦惊羽被他看得有些茫然,想了想昏迷前的话题,小心道:“你先前说,我跟那个燕主......”微顿一下,感觉自己并无心慌气短的症状,这才又续道,“我跟他,以前很要好?”
“都过去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毕竟他是......”银翼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别总是说话说半句好不好?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娇弱,你不用避开话题,他死了,杨峥还给他立了碑,这些不必藏着掖着,我早就知道了。”秦惊羽冷静陈述事实,她所不知道的是,她跟那个燕主之间,到底又怎样的情感纠葛。
银翼面上阴晴不定,眸子里闪过复杂之色,半晌才挤出一句:“是啊,他......死了。”
秦惊羽揉了揉额头,对于脑子里模糊不清的印象,很是无奈:“是怎么死的?”
银翼摇头道:“我不太清楚,当时我在西烈。”
“哦。”是了,萧冥掳她为质的时候,银翼正是深陷死亡之洲,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他相隔千里,自然不知情。
“人死不能复生。”银翼慢吞吞道,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之人,能说出这样安慰的话,已是不易。
“我明白。”秦惊羽点头,阖上双眼,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直觉抗拒,不远多想,但又觉得不甘。
想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她投入的感情并不那么多,对于过往,对于逝者,心底只是浅浅的怀念;要么就是他真是爱惨了那个人,无法忍受这阴阳相隔之痛,才会借着坠崖受创的机会,生生忘却......
以自己这心性,会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所以,多半,是前者吧。
不论如何,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在想了。
不想了,只要顺利去下萧冥的人头,就是为他报仇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见她闭目不言,银翼脸色微变。
“没什么。”她睁开眼,轻轻摇手,感觉好了些。
“我早说过了,他不在了,就让我来照顾你!”银翼脱口而出,在接受到她惊诧的眼神之后,也没停住,闷声道,“等着我做什么,你身边又不是只有雷牧歌一个,还有那么多男子,比如杨峥,比如李一舟,再比如......我。”
这算什么,狼小子的真情告白?
秦惊羽忍俊不禁,不由得哈哈大笑:“银翼,我从来没觉得你这般可爱!”
银翼俊脸微红,哼道:“笑什么笑,你这花痴,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的是真的,我——”
“陛下!”关键时刻,帐外传来杨峥的声音。
“哦,进来吧。”秦惊羽忍住笑,侧头应了一声,又低问道,“你什么?”
眼见杨峥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进来,银翼板起脸,抿唇道:“没什么。你先吃饭,我去外面看看。”说罢朝杨峥略一点头,便是头也不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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