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牧歌与李一舟听得声音有异,对望一眼,也疾步奔过去,只有萧焰,明明听得那黑衣首领的声音,却似没听见一般,安安静静跟在她身边。
“你那属下叫你呢,还不过去?”秦惊羽好意提醒,漫步往外走。
萧焰看着她,笑意淡淡:“你的士兵也在叫你,你为什么不急着过去?”
秦惊羽抿唇,加快步伐往那人群中,萧焰紧紧跟上,轻声叹道:“我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单独问你。”
“说。”
“你那日跟卓顿提条件,为何说想要一只雪兽?是不是……因为我?”
秦惊羽转头,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哈的一声笑出来:“我说萧二殿下,你莫非忘了,我也是有父母长辈的人,难道我就不能也替我母亲弄床暖和的褥子,聊表孝心?”
萧焰笑容加深:“是么,我竟不知道,你对我当日的理由记得这样清楚,这般在意。”
秦惊羽不予理会,低头往前走,忽见面前人影一闪,却是雷牧歌飞奔而来,面色肃然,沉声道:“殿下,出大事了!”
秦惊羽听出他话音里的颤声,仿佛在极力控制情绪,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人,并非之前他从天京带着的随行,而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心头一沉:“什么事?”
那人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呈上一只锦匣:“此是陛下亲传诏令,请殿下过目。”
秦惊羽打开锦匣,取出诏令,略略一看,便是面色煞白,一把扯起那人来,厉声喝道:“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具体不知,只说陛下病危……”那人以头伏地,带着哭音道,“请殿下速回天京,登基当政,主持朝纲!”
“字迹不假,印玺不假,但怎么可能——”秦惊羽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脑筋混乱,神思恍惚,“不可能,我父皇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一病不已,一定是有人害他!但谁敢害他?是谁?”
见她身子摇晃,雷牧歌赶紧扶住她,沉静安慰:“别急,宫里有穆老爷子在,我们这就赶回去,查明真相!”
秦惊羽点点头,目光越过他,望向那边脸色同样苍白之人,忽然找回一丝清明,一个箭步过去,冲他低吼:“是不是萧冥?是不是他施的毒计?他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到底还想怎样?”
“你胡说什么?”萧焰背脊挺得笔直,默然无声,倒是他身边的黑衣道领没忍住,跳起来争辩,“你可知道,我国都苍岐遭遇惊世浩劫,地龙翻身,伤亡惨重……哪有时间来管你大夏的事?”
地龙翻身……地震?
秦惊羽悚然一惊,转向周围之人,但见轩辕兄弟面露同情,微微点头,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他们被困摩纳族中数十天,对外界情形一无所知,却不知竟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变故!
萧焰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我必须回去一趟,暂时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保重。”
秦惊羽镇定了下,淡然道:“大难当头,萧二殿下也务必保重。”
说罢就要转身,却被他伸手拦住,听得他怅然低叹:“你就只有这一句?”
秦惊羽瞅着他,似笑非笑:“莫非你还想我再说一句……恭喜?”
萧焰闭下眼,复又睁开,眸底晦暗不定:“你可以与人谈心,跟人道别,为人分忧,唯独对我……好狠心。”
原来他一直关注她的举动。
何必,何苦!
秦惊羽轻笑一声,拂开他悬在半空的手:“下回见面,我必对你不同。”
萧焰长眉一挑,唇角轻扬,清润的目光似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真的?”
“真的。”秦惊羽丢下一句,举步就走。
“那我等着,一言为定。”萧焰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期冀,惆怅,忧郁,缠绵。
一言……为定……
她在心头默念。
是天意么,在自己即将回国接任的同时,听到南越之变,这千转难逢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弃?
这一条路,既然已经步上,就永无回头之日。
当日他大哥萧冥暗杀无辜,掳走元熙,囚她为质,便注定了她与他的命运,不管他如何示好,如何弥补,逝去的生命不会重来,心头的悲愤必将爆发——
一时相悦,再见成仇。
……
翻身,上马,背道而驰。
明明身上穿得厚实温暖,内心却似有寒风袭来,冰凉彻骨。
雪,渐渐大起来。
狂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地间是一片茫茫的纯白。
爱与恨,恩与仇,尽在此中翻腾,飘零。
两队人马,曾经合拢,共同御敌,此时,却又各自分离。
两个人,曾经共处一室,相偎相依,此时,却又渐行渐远。
曾经,靠得那么近,只差毫厘。
此时,却隔得那么远,相离天地。
(本卷完)
凤舞九天 第一章 趁火打劫
从皇城吹来的风,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寒,伴着宫中淡淡的香气,穿堂入室,引来布帘微动,光焰轻荡。
室内火烛高照,一道人影静静立在塌前,低头看着龙塌上双目紧闭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等到那边忙碌的老人停住动作,这才开口问道:“外公,我父皇……什么时候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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