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大致想通这前因后果,冷哼一声,又道,“你堂堂男儿,又身怀绝顶武功,早该找机会离开,为何要隐瞒身份,潜伏深宫,你到底有何目的?”
燕儿轻笑:“银翼也是男子,他武功也不弱……”
“狡辩!”秦惊羽一口打断他,低喝,“你跟他不一样,他是我外公带回来的,知根知底,而你——”
“而我,来路不明,无法信任,是不是?”燕儿懒懒靠在她肩上,轻叹,“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一直跟着主子,留在主子身边……”
秦惊羽微征一下,这话好生熟悉,他在受伤昏迷之际也曾经说过。
“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好处?”
“好处……主子还不明白吗?”
燕儿虚弱一笑,轻轻闭上眼睛:“一生追随,不离不弃。”
秦惊羽咬唇,感觉那话里隐含的情意,这算什么,真情流露?
之前在天京的时候他经常都是这般语气说话,当时自己也是与他打情骂俏,毫无顾忌;现今知晓了他的真实性别,再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却觉得空茫茫一片,不上不下,没个着落。
就算明白他的苦衷,就算了解他的难处,有些东西,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摇了摇头,不知当哭当笑,是喜是悲,自然也不愿去深究,这听似调侃的话到底是几分作假,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可以让自己信任。
看出他的软弱疲惫,于是道:“你休息会罢,等出了峡谷,我再叫醒你。”
燕儿点点头,昏睡之前不忘强调一句:“你要小心些……”
秦惊羽扁嘴,这小子,摸透了她的脾气,知道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就放低身段,一味求情告饶。
只可惜,这回她是硬了心,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善罢甘休。
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在山地行走却无太多优势,再加上她有意约束,这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夕阳西下,才总算出了峡谷,重新走上平坦的原野。
秦惊羽下了骆驼,拉着缰绳慢慢朝前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远远看见谷外点点闪烁的灯火,一大片院落在林木间隐隐可见,看那构建布局,俨然就是地图上着重标注的岛主庭院!
一路艰辛,历经生死,如今终于得见光明,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如若没有昨夜的遭遇,没有性别的暴露,此时想必定是欣喜若狂,心胸振奋吧?
一夜之间,惊天巨变……
刹那间,心中千头万绪,堵得要死。
看了看骆驼上昏昏欲睡的少年,又看了看前方的灯火,叹一口气,拉着骆驼便往旁边林子里赶。
那庭院里的情形尚不知情,也不知雷牧歌他们是否人在其中,那玛莲达是敌是友,心里打定主意,如今之计只能是暂将燕儿妥善安置,自己趁着夜色先去一探究竟,再做打算。
骆驼并不温顺,她使出浑身力气才将之赶进了树林,找到树荫下一处平整草地,刚把燕儿放下来,就觉身后风声骤起,转身就见那骆驼竟是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糟了,琅邪神剑!
“啊——”
秦惊羽大惊失色,没有半分迟疑,拔腿就追,边追边喊: “别跑,快回来!回来!”
只是这人的力量如何与那庞大的动物相比,更何况还是体弱力竭自沙漠出来,刚冲出树林,她就被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一跤摔了出去,直摔得身上钝痛,头晕目眩,半天才爬起来。
抬眼看去,前方暮色苍茫,哪里还有骆驼的影子?
这该死的畜牲!
秦惊羽气得两眼发蒙,默然站了一会,才又慢慢走回林中,见得那昏昏睡着的少年,真想过去一脚将之踹飞——
都怪他!
这一路自己一直抱着他坐在骆驼身上,怕琅琊神剑抵着他的伤口,中途从腰间取下来,随手插在那驼峰之间搭着的布袋里的,这莫名生出的恻隐之心,竟导致唯一的护身神器也不知所踪,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抱着脑袋坐了一会,定下心神,蹙眉又想,这骆驼忽然跑掉,应该是认出了当前路径,意欲自行回返复命,最有可能的去处便是那一大片院落。
看来此刻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夜探,争取打他个措手不及,趁乱夺回琅琊神剑,若是能碰见雷牧歌一行,则是侥天之幸。
侧目见得不远处石壁上一处浅浅的山洞,想了想,将燕儿移了过去,又扯了些枝叶藤蔓覆在他身上。做完这些,天幕已经完全黑下去,秦惊羽当下理好衣衫,束紧腰带,摸了下怀中的火折子,朝自己上下检视完毕,抬步就走。
刚走出一步,脚踝就被人轻轻握住。
“你……要去哪里……”
秦惊羽站着没动,硬声道:“你管我呢,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向你报备吧?”
挣了下,不想他抓得甚紧,没能挣开:“你脸色不好,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惊羽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燕儿轻咳两声,放开了手,低声道:“你是不是要趁夜去那岛主庭院?”
秦惊羽想了下,决定如实相告,听听他的意见,不管将来如何,这会他还是自己的属下,为主子排忧解难,是他份内之事,不容推脱。
双手一摊,实话实说:“那骆驼自己跑了,琅琊神剑在布袋里也带走了,我摔了一跤,没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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