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目不转睛,他便也似心有灵犀。
喧闹中,蓦地回眸,就将好四目相视。
阮婉微怔,好像心思倏然被人看透,又似做贼心虚,脸色一红,慌乱伸手擦掉窗棂上的痕迹,飞快躲回马车里端去。
邵文槿便笑。
恰好身旁一人开口,“大公子可还记得,末将替你牵过马。”
邵文槿才转过头来,谦逊一笑,“时常记起刘叔叔,那时新换的马匹尚未驯服,又在军中受惊,一时驾驭不了,多亏了刘叔叔帮衬……”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又是一个豪爽之人。
肖跃也上前拍邵文槿肩膀,随意说了闲话,两人惯来称兄道弟,四围纷纷笑作一团,自有乐趣。
阮婉才长舒一口气,总之,先前的那幅“良人”若是让他看见,她只有恼死一条路。
听得窗外众人笑开,料想邵文槿该是将方才之事抛在脑后。才又悻悻转头去看窗棂处,可惜都她被抹掉了,心里又觉几分懊恼。
她本是惜画之人,真真好的一幅画卷,都未多看上几眼。片刻,纤手柔夷悠悠抚上,回味之余,唇畔缱绻丝丝笑意,不由哼起成州民间欢快小调,温柔婉转,就似爹爹和娘亲尚在之时,她和少卿躲在茶几背后听,然后被爹爹一手一个揪出,便都往娘亲怀里钻,嘻嘻作笑。
……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微停,思绪才似从过往抽离。
有人撩起帘栊上了马车,阮婉笑盈盈看他。
邵文槿微滞,他少有见阮婉这般笑过,明眸青睐,笑意就似自心底泅开。
“文槿。”见他怔住,她出声唤他。
邵文槿方才移目,遂而不去看她,幽幽走到车窗前,并不特意伸手,自然而然将车窗上的帘栊放下。就着车内光线骤然暗淡,他骤然俯身,霸道含上她的双唇。
不待她疾呼,便伸手将她抵在狭小角落,臂弯有力揽住她后腰。呼吸紧紧贴合在一处,掌心顺着腰间抚至她的修颈雪肌,又自锁骨香肩划过,十指相握,就似心扉惬意扣在一处。
马车之外,依稀叶落,有若黄蝶拂袖轻舞。
日头就在温馨惬意间,一晃而过。
转眼,十日的脚程,便行至第七日上头。
运城刚过,迎上对面浩浩荡荡的禁军队伍。马车缓缓停住,有随行守军来报,是陛下遣京中禁军来接。
京中禁军?阮婉眼中掠过一抹流光溢彩。
若是京中禁军,那来的即便不是江离,也该是赵荣承。
哪个都好!阮婉心中莫名激动,欢喜跳下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一骑,竟是邵文松。
“大哥!”隔得尚远,邵文松便喊了出声来。
邵文槿亦是笑开。
跃身下马,兄弟二人间的拥抱,饶是阮婉看了都觉几分动容。
出行三月里,邵文槿九死一生,难得见到至亲,便将她全然忘在身后,自顾同邵文松说话。
阮婉便也不恼,换作是她,也定和少卿有数不清的话要说。如此思量,漫无目的环顾四周,目光随意瞥过,又蓦地僵住。
宋颐之?
阮婉定睛,才见有人耷拉着嘴角,眼眶微红。
双唇轻颤,喉间哽咽,“少卿!”
还是头一次没有朝她扑过来,眼下又是这幅可怜兮兮模样,仿佛兀得触到心底柔软处。阮婉撇嘴一笑,咬了咬唇,继而抬起双手,放至脸颊边,大声喊道,“小傻子!!”
宋颐之嘟了嘟嘴,哽咽声起,自己拂袖擦了擦眼眶,又如往常般飞奔朝她扑了过来,“呜呜……少卿少卿!”
她每次都是不慌不忙,等他临到跟前,再伸脚绊他。
他也每次都不长记性,大凡被她绊倒之后,拍拍衣袖就欢喜爬起,“少卿你又绊我,”分明乐在其中。
而眼下,宋颐之根本没有思量,直冲冲扑上去,既不抬眼,也不伸手。临到近处,阮婉却没有避开,他也没想过停下,“轰”得一声,将阮婉撞出去好远也浑然不觉。
宋颐之尚在疑惑为何他没有摔倒,一脸不知所措,身后的近侍官奈何伸手捂住双眼。
霎时,闻得睿王惊恐哀嚎,“少卿!!”
他竟然将少卿活活撞了出去!
阮婉摔得眼冒金星不说,怕是额头都被他撞青了!!
阮婉痛得当时眼泪就掉了出来。
“少卿哪!”宋颐之那惨绝人寰的尖叫,旁人若是不知晓,怕是还以为她在途中意外亡故了。
而眼前一幕闹剧,周围的守军也好,禁军也好,都哄笑开来。邵文槿回眸,忍俊不禁,邵文松更是扑哧笑出声来。
这倒好,还未回京,便又沦为笑柄,阮婉恨不得掘地三尺,遂又朝他恼意吼道,“小傻子!!”
少卿生气了,宋颐之果然一顿,便也不哭闹了,反是满眼委屈道,“是少卿先不绊我的,也事前不同我说一声。”
“谁让你不睁眼看人,横冲直撞的!!”
“我是傻子嘛,傻子哪里看得出来,你同傻子生气作什么!!”
……
陆子涵无语至极,根本,就是两个傻子有何好计较的!
前几日,例行宫宴,殿中竟会收到慈州守军肖跃奏报,说阮少卿同邵文槿回了慈州。敬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要邵文松带京中禁军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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