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便似钢针扎进心中。
陈皇后寝食难安。
陈皇后同敬帝是少来夫妻,一直相伴,感情向来很好,敬帝也没有旁的妃嫔,事事都同陈皇后商议,很尊重陈皇后的意见。
敬平十四年二月,敬帝和陈皇后爆发严重争吵。
陈皇后也怄气,将近半月没有见敬帝。
三月里,阮少卿同邵文槿返京,陈皇后私下里约了西昌郡王入京,商议邵文槿同扶摇的婚事。
西昌郡王手握西昌重兵,便见过邵文槿,印象颇好,陈皇后突然开口,西昌郡王就以为是敬帝和陈皇后的意思。
西昌郡王同敬帝是发小,关系好到可以共守同一个秘密。闻得陈皇后相请,西昌郡王就不假思索携了女儿来了京中。朝中大臣也纷纷响应陈皇后,撮合邵文槿与扶摇两人。
敬帝却当众泼冷水,陈皇后恼得不行。
最后,竟然还是宋颐之险些轻薄了扶摇,陈皇后捉襟见肘。
临到九月里,济郡洪灾,牵涉甚广,煜王却三番四次置敬帝与两难境地。南顺临水而兴,洪灾不是小事。敬帝四次宣召煜王,都以水患不平无颜回京婉拒,敬帝勃然大怒。
水患越演越烈,敬帝思量久已,才让宋颐之同阮少卿前去济郡赈灾。
结果济郡一行,宋颐之不仅未出纰漏,还处理得当。
敬帝欣慰。
陛下,颐之才是我们的孩子!陈皇后趁势说服敬帝同意宋颐之和阮少卿的婚事,心中一块沉石落地,日子便一晃到了年初一。
敬帝要替邵文槿指婚,阮少卿也当众请婚,求娶西昌郡王的爱女扶摇郡主,陈皇后未及反应,敬帝却龙颜大悦,连商议都未同西昌郡王商议,便做主赐婚。
陈皇后伴随敬帝多年,自然知晓敬帝何等喜悦。
只是不知是他因何缘由。
等到宫宴结束,敬帝才私下同陈皇后道起,真正的阮少卿该是另有其人。否则,宁正和阮少卿怎敢贸然请婚?请的还是西昌郡王的爱女,扶摇郡主!
盛婉卿,阮少卿……那朕和皇后见到的,该是阮婉。
陈皇后惊愕不已。
有阮家的势力在朝中制衡陆家和邵家,敬帝高枕无忧。
原本要如何处理宋颐之与阮婉的婚事,一直是横在敬帝心头的难题。是要阮婉一直以昭远侯身份出入朝堂,还是换个新身份嫁入睿王府?
两者都有弊端,敬帝心意悬而未决。但若是阮少卿另有其人,敬帝心中的难题便迎刃而解,宫宴之上,敬帝才会应声允诺,饮得酣畅淋漓。
阮婉替阮少卿求的是加冠亲,那加冠后,就可安排颐之同阮婉大婚。一路筹谋,总算为颐之谋到心之所愿,陈皇后就也心中欢愉。
……
三月里,宋颐之一场重病,就让陈皇后想起早前许多事来。
而宋颐之醒后,连连噩梦,抓住她的衣袖在梦中挣扎着唤“阮叔叔”,陈皇后心中骇然。
颐之!颐之!陈皇后心急如焚。
宋颐之乍醒,额头惊出冷汗,就连背上都全然湿透,看到陈皇后就猛然扑入怀中,“母后……母后……阮叔叔让我跑……阮叔叔……阮叔叔让我跑……”
一晚上就如魔怔般只说这一句。
陈皇后就遣人去请敬帝,再严令宫婢将此事泄露出去。
翌日阮婉进宫,宋颐之就愣愣看她,竟比平日里还要木讷上几分!只是阮婉喂药,他就张口喝。
陈皇后心中不安。
接连三日夜里,宋颐之都连连噩梦,梦里唤的都是阮叔叔,缘由尚未弄清之前,陈皇后不敢冒险,就传出消息,说御医要宋颐之要静养,让阮婉不必进宫。
而宋颐之连做了几日噩梦,御医也束手无策。
临到第七日上头,才惶恐道起,“母后,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我同阮叔叔去西郊狩猎,遇到刺客……刺客要杀我……阮叔叔中箭……阮叔叔让我跑……我看到阮叔叔被人围攻,……母后……我调转马头,……阮叔叔让我走……我从马上摔下来……母后……我从马上摔下来……”
语无伦次,说得声泪俱下,“阮叔叔死了……母后,阮叔叔……”
再而后的哽咽,陈皇后也似心中揪起。
昭远侯过世,是西郊之事,身上伤痕累计,怕是仇恨之至,才会如此为之。
敬帝看后都恨得双目猩红!
彼时凶手一日未寻得,敬帝一日不作打草惊蛇。只昭了昭远侯心腹宁正商议,以昭远侯突发重病过世为由发丧。
宁正同敬帝,私下都是明了的。
后而宁正辞官,也都在敬帝应允范围之内。
敬帝待阮婉亲厚,也是时时念及昭远侯。
而昭远侯死于非命,敬帝寻了多年的凶手,却不了了之,陈皇后也不知后事如何。
宋颐之一席话,陈皇后心中就似砰然崩碎。
阮奕秋,是为了救宋颐之死的。
若非阮奕秋,四年前死的人便是宋颐之。
敬帝闻后,也兀自怔了许久。
奕秋,是朕亏欠你的太多!
……
宋颐之情绪不稳定,敬帝和陈皇后也不放心让他去庆州参加祭天大礼,就让御医代为照顾。
京城一路前往庆州,敬帝都沉默寡语。
陈皇后知晓他是想起了昭远侯,便出言宽慰,“阮婉爹爹因着颐之去世,我们对阮婉更好便是。日后颐之同阮婉成亲,定然也会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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