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颐之徒然僵住,片刻眼底碎盈茫茫,才将栗子糕尽数吐了出来,委屈道,“文槿说,我若告诉了少卿你,他便不带我去骑射了。”
越想越伤心,“我若说了,文槿日后就不带我去骑射;我若不说,少卿就不准我来这里吃栗子糕。可是我既想吃栗子糕又想去骑射!”
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哭是没哭,就是一脸垂头丧气。
阮婉微微拢眉,懊恼道,“邵文槿给你吃了什么迷药!”
宋颐之无辜摇头,“没有吃迷药,就吃了一回红烧肉!”
“……”
“真的就吃了一回红烧肉!”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嘴角嘟起,双目囧囧有神。
“好了,不问你就是,只是这栗子糕不能多吃,忘了上次闹肚子。”阮婉轻叹一声,只得作罢,同傻子也讲不清楚。
宋颐之才又咯咯笑起来。
叶心脸色也跟着舒缓了几分。
阮婉便将栗子糕还给他。
许是心中有愧疚,许是吃得开心了,阮婉替他擦嘴边糕点削的时候,他也吱吱唔唔开口,“少卿……其实……是我让马建将邵文松放了……”
什么!
阮婉脸色一变,怪不得小傻子原本同邵文槿一处,眼下却来了自己这里!
京中禁军一半划归睿王,另外一半才在自己麾下。
若要深究,自然都是听命睿王的。
她让人将邵文松扣在禁军大营中,即便邵文槿亲自前往,也不会有人敢冒大不韪送将军府这个人情。
马建是禁军统领,直接听令睿王。
自己扣下的人,宋颐之一句话,马建当然能放。
有人是拿了宋颐之口谕去禁军大营,又特意让宋颐之来了侯府里,自己才会无暇顾忌。
“邵文槿!”阮婉气得咬牙切齿,眼下又被他算计了一回,实在可恶至极!
叶心轻哼两声,伸手指了指自己右眼处,提醒某人大夫说过不要动怒,动怒是会留疤的!
阮婉就恼得不轻,瞪了宋颐之一眼,抢过他手中栗子糕就开始啃。她平素是不喜欢吃这些糕点的,也没吃惯。一时节奏没掌握好,兀得噎住。脸色瞬间涨红,喘不上气来,挥手唤了叶心,眼泪就湿了眼眶。
叶心连忙去倒水,叶莲手忙脚乱拍她后背也无济于事。“少卿!”宋颐之见状大惊,以为叶莲力道不够,便一掌劈下。
栗子糕是吐出来了,却也连带着眼冒金星。
耳畔旁的嘈杂声中,隐约想起早前阿莲优哉游哉翻着黄历,“侯爷,今日九月二十,易遭小人,忌出行。”
邵文槿!
……
邵文松长得更偏像邵母,个子较邵文槿相差一些,却更为白皙俊美。加之常年待在家宅府邸,风雨不侵,身上就少了几许邵文槿那般自军中磨练出来的硬气。
整个人略显柔弱。
倒也不是真柔弱。
能当着诸多禁军的面将昭远侯打了不可能全是意外,这一点,邵文槿心知肚明。
阮少卿向来机灵古怪,却心思聪颖。惹事生非从来都有分寸,也有考量,绝对不会冒险吃亏,次次拿捏有度。譬如会给他的马喂巴豆,却决计不会带着人同他正面冲突。
此次怕是不识文松,以为文松是同陆子涵一样的文弱书生,才吃了哑巴亏。要是再听说是将军府的人,只怕……
马背上,邵文槿就不禁笑出声来。
同行的睿王近侍官不明就里,也只得跟着赔笑。
邵文槿却越笑越朗声。
他是不得不佩服,阮少卿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本事,竟将文松逼得开口争执,甚至动手打人!
文松当时该是怒成什么样子!
早知如此,还四处走访名医作甚?早些让文松见见阮少卿就是!
近侍官笑得实在尴尬,也所幸不再赔笑了。前去禁军大营的一路有多远,将军府的大公子便笑了多远。
自己的弟弟被死对头扣押了,这事真有这么好笑吗?
况且这么笑自己的弟弟,真的好吗?
……
即便睿王的口谕,近侍官同邵文槿赶往禁军大营时,邵文松已被关押了些时候。消息传回邵母耳朵里,邵母就一直提心吊胆。
昭远侯她素有耳闻,其父在世时便同将军多不对路,文槿也同他相处不恰。哪里的军中没有些猫腻,邵母就怕小儿子在阮少卿那里吃亏。
直至邵文槿领了邵文松回来,邵母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松儿!”一把揽进怀中,看了又看,“禁军中没有人为难你?”除了些许摩擦,近乎没有重一些的伤痕,邵母疑惑归疑惑,悬着的另一半也就放下,“没事就好。”
邵文槿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岂止没有为难?奉为上宾还差不多。
他赶到的时候,禁军之中有不少人围着文松说话,大抵都好奇他如何将昭远侯打了。
这些年来昭远侯在京中如何胡作非为,大家都有耳闻,要命的是这样的人还掌管着半数禁军,禁军将士纷纷以此为耻。
却敢怒不敢言。
是以邵文松的仗义之举就多得赞誉,邵文松匪夷所思。
一路回来,邵文槿更是不时就突然笑出声来。
邵文松见惯了兄长严肃模样,觉得他同父亲一样,是有些怕人的。加之父亲的斥责,他就不像幼时那般同邵文槿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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