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惊慌的声音传来,彦璋的眉心微蹙,他很想看她一眼,可他此刻竟连抬眼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刘成木看着身边瑟瑟发颤又紧攥着拳的江月,他缓缓叹道:“江姑娘,你若是知道些什么,看到些什么,不妨直接说吧,省得凤英他受苦……”
江月咬着唇,再看向纪大人的瞬间,她已经打定主意——朝堂上的争斗她不懂,扳倒什么人对她而言也不重要,她想要做的,一直都是救纪大人!
定了定心神,江月道:“刘大人,我可以说。”刘成木挑眉望过来,她又镇定道:“但是,我要在堂上说。”
刘成木一怔,在堂上说,意味着江月想要在左有仁跟前说出她知道的事情,左有仁和自己很不对付呢……理了理袖子,他道:“左大人可是很不喜凤英呢,你不妨单独告诉我?”
“刘大人,我是绝不会只告诉你一个人的。你再问我,我还是这样回你。”她顿了顿,冷冷抬眼笑道:“刘大人,你不会……要对我一个姑娘家动手吧?”
刘成木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当然不会。”
就算何忠明真的留下什么东西被这个小丫头查到,他们也能指鹿为马……
这日第二次升堂,彦璋被押到大堂上的时候,已经失去知觉,江月跪在一侧,再也忍不住,拥着他,眼泪簌簌往下掉。
左有仁见到彦璋的模样心中一惊,望向身侧的刘成木:“刘大人,你这……”
刘成木不答,只是指着江月:“左大人,堂下跪着得正是先前失踪的另外一个大理寺官差,江月。你不如问问她知道些什么?”
江月此时摘下帷帽,露出一脸的瘀伤:“左大人,卑职乃大理寺差役江月。”
左有仁还来不及震惊她姑娘家的身份,只见江月又从怀中掏出何忠明的信函:“左大人,此乃何忠明留下的遗书,还望大人明鉴。”——这是她手中最大的底牌,这亦是何忠明死的托付,这更是扳倒“那个人”的罪证,可她现在就拿了出来,交给左有仁,因为,她只想要尽快救他。
刘成木微眯起眼,视线落在信函上,有些不可思议,何忠明居然还有办法留下一封信函?呵……很有些出乎意料!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他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指鹿为马,怎么和左有仁博弈!
一侧的衙役接过江月手中的信函,再递上来。左有仁拆开信函,越看眉心越皱,等全部看完,他望着底下的江月,疑惑道:“你如何得到的?”
江月将如何查案的经过说了,左有仁视线落在手边的信函,一时竟有些怔住……
退堂之后,江月走到衙门外,她身上还沾着彦璋的血,她的手里还留着他的温热……静静回头看了一眼,又望向密密飞扬的风雪,江月一时之间不知该去哪儿。
风雪里,陈风作揖请道:“江姑娘,回客栈吧。”
江月摇头:“我回驿馆。”
她拿何忠明用命留下来的信函,只是换了纪大人一命,她不知道纪大人会不会怪她……
驿馆内,众人已经听闻江月的事情,见她突然变成个女人回来,也没有多问什么。
江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这一日,她吹了风又受着伤,心力交瘁,当晚就发起烧来……这一病,病了十多天,直到这日驿丞过来告诉她纪大人明日要出狱了,她才勉强觉得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得太销魂了,不过,终于可以专心写月月和纪大人的感情戏,咩哈哈,我早就在摩拳擦掌啦~~
☆、偷窥记
何忠明一案,并没有因为江月寻到他以死相博留下的遗书,而掀起什么风浪。
因为他在临死前留下了两封信函,一真一假,各执一词,互相矛盾,最后导致圣上无法裁定,只能草草收尾,成了史上一桩“悬案”。皇帝定下何忠明偷窃海防图的重罪,又将一并罚去信中提到的纪石杭与刘廷和二人数月俸禄,而关在牢中的纪彦璋,也就顺势放出来,只等皇帝下旨官复原职。
对纪府而言,虽然没什么差,但绝没有任何的好处,非但没有好好地利用何忠明的遗书,在皇帝面前一击即中,扳倒刘廷和,还白白让纪三公子入狱受苦,更是让皇帝对纪将军起了疑心……
上面这些话,江月都是听杜婉雯说的。
自从知道江月姑娘家的身份之后,婉雯便不再让陈风这个男人来了。她亲自领着丫鬟到驿馆探望,时不时说一些趣事给江月听。
她对江月是真好,知道她姑娘家的不便,又一并送来许多的衣裳首饰,日常用的胭脂水粉,还有数十两银子。江月让她不要再如此客气,可婉雯只是笑着宽慰她:“江姑娘,你是凤英哥哥的救命恩人,我谢你都来不及呢。”
俨然一家人的口吻!
江月垂眸,望着纪大人留给她做嫁妆的银两,心里突然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子,慢慢地在柔软的心尖上隔着,有点疼。
如今从驿丞那里得知纪大人明日就要出狱,江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想第一个就见到他!
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天梦里梦到过多少次那个人,或是冷冽,或是蹙眉,或是温柔,或是满身是血……
可是,她又不敢去见他。因为何忠明用命留下的那封信函,如果寄往京城,本来可以出其不意地扳倒刘家,可她却只为了一己私欲,拿来救了纪大人一命,还连累到纪将军……她做错了事,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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