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诗颖的名字,露西感到某一刹那,庄景明确乎有瞬时的愣神。
但他很快便嗤笑了一声,也不讲话,只盯着对面的人。
露西扭过头。
庄景明却不愿放过她。他起身,俯身凑近她,两只手撑在扶手上,像一张不透风的幕布,挡住了落地窗透进来的光。
露西瞬时绷紧了身体,不敢再动。
他神情淡漠,语气很是平静:“我记得同你讲过,不要再提她。”
露西听出他话里的极度不悦,心里一阵悚然,拿了稿子,便疾步往外间走了。
但她终究忍不住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他。
庄景明早已背过身,望向落地窗外乌青的天。
云层翻涌着,生出一种压抑的、浓烈的哀恸。
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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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某私人别墅。
窗帘大开,月光洒了一地。
床上缠着两道人影,终于听见几声低吼,卧室归于平静,只余下一阵破风箱似的喘气声。
露西打起精神,甜腻地娇叫了两句,算作应景。
平心而论,庄汝连的身材保持得不错,大约对于世家子弟,活在世上一刻,皮囊便是社交名片,必然得花钱费力,悉心保养。
但他终究太老了。
皮肤像鱼鳞一样,再浓烈的香水,都遮不住身上那种枯朽的、令人作呕的老人气息。
露西躺在他怀里,木木地盯着天花板,耳边是男人的喘息声。
庄汝连餍足了,半截身子都是软的,又觉着怀里的小东西似乎心不在焉。他想,自己的确是老了,可她还那么年轻、漂亮、健康。
他想讨她开心,便狠下心,指着床头柜,叫露西拿了药瓶,倒出几粒药片,喂他一并吃了进去。
不多久,庄汝连的身体便又变得滚烫。
露西木然地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庄景明帮她改口播稿的样子。
他坐在那里,低着头,背后是盛大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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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汝连终于作弄不动,趴在露西身上,笑道:“不比二十几岁的时候了。”
露西拿了水杯,递给他,笑道:“二十几岁有什么意思,口袋里只有三文钱,早饭挑一只猪扒包都要想半天,最终叫服务生包一只叉烧包。”
庄汝连喜欢露西这种满是市井气的调侃。他一生都跟端庄的人打交道,感到厌倦没趣。露西很是有一种街头智慧,能逗他开心,令他放松。
庄汝连笑道:“我个仔要是早点碰见这种烦恼,知道赚钱不易,不至于到今日,还是浑浑噩噩。”
露西知道他嘴上虽然这样讲,心中仍是最中意庄家麟。任何人年轻时再杀伐决断,上了年纪,免不了优柔寡断,念起旧情。庄家麟是庄汝连一手栽培,亲自教养长大,早已积累多少温情,就算再不济,也无人能撼动他在庄汝连心中的地位。
露西笑道:“商场如战场,哪里有人百战百胜,大公子多年轻,又有高人指点,怕什么呢。”
这话讲到庄汝连心坎上,他拉着露西的手,只觉细腻得像上好的和田玉,不免摩挲了一会子,又问道:“下星期就是新年,想要什么礼物?”
露西闻言,笑道:“我好想去正仪楼,但他家花费好多。”
庄汝连笑道:“这个简单,我叫他们留一个包间,记在我账上,专门做你的生意。”
露西想跟他打听,故意问道:“听讲正仪的老板不好交朋友的,去年暑假他家的小女儿都来我们台做短工,做事情一团孩子气。”
庄汝连皱起眉头。
庄景明已私下向他坦白,近日在同宋杭之拍拖。
但这是家事,他不愿向外人多讲。露西再讨他喜欢,也不过是个拿不上台面的小玩意。
于是庄汝连只道:“杭之个性单纯温良,在今时已是不多见。”
这分明是公公看儿媳的口气,露西心下明了。
她心中愈发苦涩,勉强打起笑脸,哄着庄汝连吃了半颗安眠药,两人一同睡了去。
第11章 10镜子里的人,分……
露西做了一个梦,大雾弥漫,她只身一人在青灰的林子里,四围都是呜呜的风,女人凄厉的哭声,一阵一阵的。
她猛地惊醒,背后都汗湿。
枕头另一边,庄汝连还在睡觉,打着鼾。
露西抓起手机,四点多一点。
她睡眠很浅,尤其跟庄汝连一同睡觉。
露西起身拉开窗帘,天色仍是茫茫的黑。院子里点着一排排的灯火,在晨雾里冷清清的。她裹紧睡袍,上了阳台,发了一会儿呆,觉得没意思,便下楼做早餐。
露西从庄家麟那里听来,庄汝连饮食习惯偏中式,不喜欢咖啡、吐司。她便打算煮一锅粳米粥,配些小菜。
拉开冰箱,里面码着新鲜食材,都是她托管家提前准备的。
这栋别墅挂在庄汝连的旧部名下,平时由一名管家打理。露西跟庄汝连过夜时,总会给管家带些小礼物,有时是一盒高级点心,有时是一只泰迪布偶,她知道管家有一个七岁的女儿。
露西将用纯净水泡好的粳米沥干,加了一小勺橄榄油,拌匀,另起了一口砂锅,姜丝炒香,加进粳米跟纯净水,开大火烧滚。
背后有渐近的脚步声,露西没回头,揭开锅盖,瞧了一眼翻滚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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