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高兴的,周杨开出租车,大街小巷钻个遍,要是看到什么好风景,总是记得来跟她说一声……
苗苗细数着种种关照,可说来说去,还就是图他对她好。
白若云觉得有喜欢的道理,又经不起推敲,说:“我觉得有点不对。”
要叫她说,又说不出来,毕竟都是情感上的一页白纸。
福子更是爱莫能助,摊着手说:“人家说,喜欢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既然这么奇妙,她可没这个本事。
苗苗沮丧叹口气,听台上的人唱着《一无所有》,只觉得耳朵都快炸开。
看手表时间差不多,说:“我得回家了。”
她作息向来规律,几个人也就没起疑,她是为另一个人才要走的。
周杨这几天晚上都来方家转一圈,因为知道方青禾最近早出晚归,赵阿姨方叔叔也各有事情忙,就这么漂亮小姑娘在家,总是叫人不放心。
加上本来这个暑假,她是早晚都跟王雪一块玩,现在是没办法。
算来算去,周杨都觉得自己有一半责任,实在是她的朋友太少,就这么寥寥几个,不得不多担待些。
顺路就去带点吃的去看一看,也碍不着什么事。
苗苗或许知道缘由的,最近都很期待这个时间,她在院子里支起画架,对着妈妈养的一缸鱼边画边等,小黄就蹲在小主人脚边,身下垫着一张竹席,是它专用的。
一有人敲门,她就能听到。
周杨拎着半只烤鸭,觉得进巷子到方家门口都能闻到味。
他敲门没出声,用的是三长两短的敲法,算是个暗号,也不想让街坊邻居觉得大晚上有男人叫门,挺不合适的。
苗苗站起来,小黄也跟着动,一齐到门边。
周杨笑道:“小黄,闻见肉骨头味了?”
苗苗轻轻摸着小黄的头说:“它最近连肉都快咬不动。”
衰老的表现,在它的身上来得更早。
周杨听出她的伤感,转移话题道:“烤鸭吃吗?”
苗苗打小爱吃东西,又不爱动腾,小时候其实有几分圆润,像日历上的年画娃娃,灵动可爱。
生来就是圆脸,两颊的肉嘟嘟,七十年代那会,谁不说是个福气孩子,证明家里吃得起饭、又受宠。
周杨记得小时候腹诽过她不少,这会看她吃东西的样子说:“你小时时候也这样,吃东西的时候哼唧哼唧的。”
这话是说人的吗?
苗苗吸着骨髓看他。
周杨模仿着说:“就你掉门牙那阵,花生糖都从侧边放嘴里吃。”
那是哪一年,他们家孩子多,一颗糖都只能一人咬一小口,主要还是大人活得俭省,满家属院的都想做方家孩子,因为赵阿姨是出了名舍得在伙食上下工夫。
苗苗磨着自己的牙,觉得每颗都好端端在嘴里,才说:“那也不是哼唧哼唧。”
这词怎么了?
周杨觉得怪可爱的,说:“嗯,不是。嘎嘣嘎嘣?”
也就那么回事吧,苗苗卷着饼皮,觉得自己嘴上手上都是油。
她示意椅子说:“你不坐吗?”
周杨待会还有事,说:“我今天夜班车”
夜班车坐的人少,司机们基本上不爱开,但国营企业,每个人一个月总得轮上那么两次班,保障群众出行嘛。
苗苗觉得按时睡觉,觉得三班倒的工作就辛苦,说:“你这个月好像上三次了?”
周杨没想到她还数着这个,说:“替同事一趟。”
又说:“以后说不准还有更多夜班。”
苗苗短促“啊”一声,说:“怎么这样子啊。”
看表情,像是要去出租车公司门口拉横幅抗议。
周杨偷偷憋笑,说:“今天发通知,说以后都改成承包制。”
承包费就那么多,多跑就挣得更多,白班总是好招人的,就是夜班得自己先顶上。
这话要是说给禾儿听,一句就够人明白后面的意思。
但苗苗不太懂,问道:“然后呢?”
周杨今天还是挺高兴的,像他这样拿得出承包费的,当然是改革的好处更大。
他算过,自己最少能拿出两万,毕竟他上班才一年多,又跟高明和大米各借一万,这就能承包两辆车,以后收入打底是每个月三四千,很快就能把钱还上,承包更多的车。
他想证明自己的目的很快就能达到,整个人堪称容光焕发。
苗苗听他这么讲,了然总结道:“那你要发财了。”
周杨知道自己挣这些,说不准在全国都是前头的水准,但在认识的几个人里,委实不算什么。
明明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尤其高明和大米也是男的,他叹口气说:“还差得远着呢。”
苗苗觉得已经很厉害,她现在顶多算有点小名气的画家,但作品不是很多,也就今年的一幅《春日宴》卖出大价钱,画了大半年,甚至比不上姐姐一个月的收入。
她向来说实话,道:“非常厉害了。”
如果单从收入来说,她爸这个公安学校校长,厅级领导,都挣不到周杨的一半数。
难怪现在很多人都离开机关,实在是金银财帛动人心。
周杨听她语气真诚,心情也好起来,说:“我起步晚,尽量追起来。”
他还追在师傅屁股后面点烟学修车的时候,高明他们已经在大街上摆摊小挣一笔,人跟人方向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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