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笑得不行,心头记挂着的事全都消散。
老房子隔音不佳,大米就住隔壁,他这一夜惊醒,也没怎么睡着,听见声不知道作何感想,翻个身,难得起床点了支烟。
他本来是不抽的,除非偶尔应酬跑不掉,睡之前是正好有亲戚朋友们来提前祝贺,他陪坐,才拆了两包。
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把烟头踩灭,打开窗通风。
按规矩,今夜是不熄灯的,一楼客厅大亮,把院子照得亮堂堂。
堆在角落的烟花爆竹,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和四处的红喜字,都预示着这里即将有一桩大喜事。
他叹口气,心想喜是该喜,索然无味又关上窗。
这点细微的动静,当然打扰不到小麦那间房。
两个女孩子还在说着话。
禾儿侧过身,双手枕在头下,说:“要不睡吧,明天眼圈黑黑,我妈又该骂人。”
小麦哪能不知道,就是睡不着,猛地坐起身说:“要不我去喝一杯吧。”
她酒量浅,说不准能睡好。
禾儿心想,真是傻得可以,说:“要睡过头,才是更挨骂。”
又摸索着点开台灯,看手表说:“都两点啦。“
赵阿姨说五点就得起来化妆,感觉一闭眼一睁眼就得起。
小麦命令自己睡着,这一招颇有成效,没一会呼吸声就重起来。
禾儿盯着天花板半天,轻轻掀开被子,穿上外套,悄摸摸溜到另一间房去。
高明现在虽然不住这,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算是整栋房子里睡得最好的人,也没察觉有人进来,只感觉自己的脸被拉扯着,心跳慢一拍睁开眼。
窗帘让出一点光,只看得清影影绰绰的一点。
但哪怕再细微,都足够他分辨出是谁站在自己的床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怪他下意识这么觉得。
禾儿有点不好意思,说:“我睡不着,有点无聊。”
扰人清梦,好像很不应该。
高明这才松口气,伸手开灯说:“睡醒事情还多着呢。”
他们全是娘家人,可不得跟着忙起来。
禾儿也知道,不过年轻扛得住,说:“我很努力想睡的。”
就是毫无睡意。
平常可是作息正常的人,高明看房间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索性往靠墙的地方挪一点,说:“坐这儿吧。”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床。
禾儿也只犹豫两秒,就爬上去,自然地用被子盖住腿——实在是这天太冷,尤其是夜里头。
被窝里还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她靠在床头,还要拽着高明的胳膊。
偶尔是这样缠人的,要抱要亲,可此时此地又增添许多别的意味。
高明甚是羡慕王文,毕竟人家明天就是合法夫妻,哪像他,做什么都有顾忌。
但还是伸出手,在她头上揉着,说:“怎么了?”
禾儿推己及人,今夜有许多和自己未来有关的想法。
在“未来”这两个字上,她的一半又都与这个人有关,就想着跟他探讨一下。
她说:“你想过自己结婚的样子吗?”
高明还真想过,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说:“如果是我结婚,今晚一定睡不着。”
喜悦又战战兢兢,生怕是场梦,很快灰飞烟灭。
禾儿觉得自己恐怕也会,说:“还有呢?”
还有,高明笑道:“到时候我应该买车了,就开着它去载你,再租十八辆车的车队,方叔叔一定会给我脸色看,再警告我一番,苗苗说不定都会瞪我,赵阿姨肯定会舍不得……”
三言两语,勾勒出一副蓝图。
他少有这么长篇大论的时候,过会才发现连应和的声音都没有,侧过头看,人已经睡着。
灯下看美人,美得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叫他一颗心颤颤悠悠。
高明放低声音,说:“最后,我会娶到你。”
本应该是睡着的那个人勾起嘴角,一切心意都在其中。
高明手指划过她的鼻梁,说:“睡吧,我在呢。”
也不知道是困还是怎么着,禾儿眼皮很快沉起来,可惜睡得实在太晚,感觉没多久就得睁开。
还是高明把她摇醒的,说:“你爸妈来了。”
他说这话,多少有些惊慌。
觉得这要是叫长辈看到,可真是说不清。
禾儿一激灵回过神,说:“在哪?”
高明一言难尽道:“大米在楼下,哗啦就给开门。”
起得真是一个赛一个早,感觉人都到楼梯。
禾儿二话不说,掀开被子,靠在门上听,觉得声音好像是在楼下,悄摸摸打开一点门缝。
四目相对,正好是大米。
大米进高明房间向来自在,瞪大眼,说:“快点,还没上来。”
禾儿赶紧往小麦房间跑,留下大米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进。
高明倒是想有什么,把自己睡的枕头丢过去,说:“什么也没有。”
也是,哪有这种时候的。
大米呵一声说:“记得请我吃饭。”
要是叫赵阿姨方叔叔看见,今天就是高明的忌日,大人们对这些总是很忌讳。
高明忙不迭套衣服,含糊应声。
开门的时候,正好跟要躲的人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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