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儿找到王月婷的时候,她正在跟妈妈钱花吵架,两个人怕被客人听到,声音压得低,看到人来一下子失声,看清是谁相互都松口气。
总是不体面。
禾儿颇有些进退两难,不过王月婷可不在乎这些,抱怨道:“我三叔公家的小孙女翻我柜子。”
他们家是本地人,亲戚朋友多得很,有些人家是从郊区来参加的,昨晚就在王家借住,连她的床都要分一半给别人。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有的孩子惹人厌。
王月婷在家从来是霸王一个,当场就要发作,被她妈眼疾手快扯一边去。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还是要嘟嘟囔囔说:“都是些繁文缛节。”
又要这样,又要那样,规矩多得很。
禾儿安慰她说:“毕竟是你二哥结婚,大喜日子,忍一忍吧。”
要不是看在这个,王月婷早就摔桌子,说:“我不至于那么不懂事。”
又惆怅道:“我妈昨晚跟我说,等我二哥结婚,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啦。”
不然做嫂子的嘴上不说,心里多半不高兴。
禾儿打小羡慕她有两个哥哥,这会代入想想,说:“没事,你还有大哥。”
提起大哥,王月婷捂着嘴笑说:“我妈最近看他就觉得碍眼,尤其是今天。”
虽说是差几分钟的双胞胎,大人总爱按顺序,王文现在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好像没有结婚的意思在。
禾儿“咦”一声,说:“我妈上次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没成吗?不是说挺不错的?”
提起这个,王月婷更有话说。
两个人凑在角落里叽叽喳喳。
大米跟高明找过来,本来要过去说话,就被钱阿姨抓壮丁。
钱花已经把大米当半个自家人,用起来毫不客气,对着别人介绍得挺自然的,就直说是“姑娘对象”。
亲戚朋友们多打量,最后难免说一句道:“现在就剩王文了。”
可不就是愁这个。
钱花现在看老大就是看逆贼,横挑眉毛竖挑眼,尤其顶着跟老二五分像的脸瞎晃悠,想起另一个去接新娘,看这个更烦躁。不过只有她在生闷气,当事人是毫不在意。
王文还有空挑大米的刺,说:“你干活都是这个态度?”
大米敢怒不敢言,闷头做事。
正好叫钱花看见,批评他说:“人家有对象,轮得到你说话吗?”
这跟对象又有什么关系,王文嘴角抽抽说:“我不跟您说。”
他现在在这个家是呼吸都有错。
王月婷示意禾儿看过去,两个人躲在角落偷笑。
王文没好气在两个人脑袋上都拍一下,说:“有对象了不起?”
他是不想找好不好。
王月婷从来不怕哥哥的,双手叉腰说:“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越是人多的场合,王文越是逃不过被催,本来是作为主人家忙碌的日子,只能躲到外头找会清静。
小麦来得晚,看见人笑话说:“你在这做贼呢?”
他们俩年纪其实就差一岁,说话比别的人都自在些。
王文向来把妹妹几个发小也当弟弟妹妹,说:“唉,你不知道哥的苦啊。”
能是什么,小麦今年二十四,要不是爹妈不管的,总也被催得无路走,不过想也知道他在愁什么,说:“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同学,不好吗?“
人是好的,感觉不对。
王文相亲少说有几十个,就是总觉得哪里差点,摇摇头说:“下次还是算,省得你挨骂。“
别以后把自己的朋友交情都弄没。
小麦其实也不大爱做媒,他们这代人都追求自由恋爱,不过调侃道:“你得跟钱阿姨说去。”
钱花对老大是发愁得很,方圆八百里找媒人,小麦哪里能推过,两家以后关系近着呢。
两个人说着话,边上插进来一道声音说:“大文,搁这干嘛呢?”
王文回过神来,招呼说:“你没去给小武接新娘吗?”
出于风俗,他是不去的,只有几个朋友帮忙。
陈卓严下意识要给他发烟,瞥见有女孩子,讪讪收回手说:“昨晚喝到半夜,起不来。”
小麦笑笑做打招呼,识趣先进院子。
没旁人,陈卓严说话胆子大起来,锁着好哥们的脖子说:“行啊你,这是看着弟弟结婚,自己着急起来啦?”
说的什么胡话,王文给他一肘子说:“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
他上回听他妈说要给他和小麦牵线,都给吓得不轻,现在更听不来这个话。
陈卓严看他反应大,反而觉得自己猜得准,说:“又不是亲妹妹。”
王文看着都差不多,给他两下说:“昨晚咋没把你喝死。”
说起这个,他才累得慌,说:“大头还在我家趴着呢,昨天非拽着我喝,他对象跟着一宝岛老板过日子了。”
都是认识的哥们,还有这种惨事,王文“啧啧”摇头说:“那他今天估计是不来,看着伤心啊。”
两个人互相推着,也往里头走。
毕竟巷子口噼里啪啦响鞭炮,新娘快到家了。
第22章 脏东西(小麦) 第一更
弟弟的婚礼结束以后, 王文觉得在这个家越发待不下去。
说实在的,同龄孩子里他向来是第一等,打小乖巧懂事、照顾弟妹, 很有长子风范, 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考上震旦, 毕业后分配到机关, 现在工作六七年, 也是个小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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