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陆青风不受控制地头皮发麻,手腕冰冷一片。
他看见眼前这位比他稍高的少年轻轻抬起纤长的眼睫,双眸浓黑,似笑非笑地睇着他,似乎是在说,师兄,你还记得那晚窒息的滋味吗?
陆青风选择性忘记那晚发生的事。
少年慢吞吞拦住他要去救人的动作。
陆青风着急:“你做什么?我们得去救她们。”
船只轻晃,左边传来高亢的咒骂声,右边传来划拳喝酒声。
少年轻笑:“阿九说能救,便一定会将人完好无损地救回来。”
他沉吟片刻,指尖敲了几下桌子,偶然想到什么,颇有兴致地扬眉,眼底盛了许久不见的少年意气,嗓音清朗道:“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倒是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师兄,你若无事,不妨也来帮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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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云和陆青风是陆青衣从难民堆里捡回来的,他们原本一个叫二丫,一个叫二狗,陆青衣觉得他们的名字太难听,便说:“你们若是想跟我,日后便随我姓,就叫陆青风和陆青云吧。”
陆青云和陆青风很喜欢新名字,每天都要叫上好几十遍对方的名字,听雨阁里的哥哥姐姐们也不会嘲笑他们,而是会跟着一起喊:
“陆青云陆青云,快来吃饭。”
“陆青风陆青风,快来捉鸡。”
“陆青风……”
“陆青云……”
陆青云陆青风从不敢奢求做陆青衣的弟子,因此他们只敢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她阁主,他们很努力地练习暗杀的技法,可他们真的很笨,学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学到一些皮毛,他俩加起来也比不上陆青衣的一根手指头。
陆青衣最开始只是一个月消失好几天,之后是半年消失两个月,再之后又是一年也回不来听雨阁一次。
直到五年前大雨夜,陆青衣裙角沾满血,手持青伞缓步回到听雨阁,将听雨阁阁主令牌交给这两个空有杀人之心却无杀人之胆的小杀手。
“听雨阁日后便交给你们了,我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以后不会再回来,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敢杀一个人,实在撑不下去就解散听雨阁吧,毕竟这样苦苦支撑,实在太苦太累了。”
陆听雪曾说,青衣,不必苦苦支撑听雨阁,累了就走吧。
可是陆青衣不听话,她撑了下来,如今她终于撑不住了,便将担子扔给两个小家伙。
同样的路,总要都走一遍才能学会自己成长。
陆青衣走得潇洒,陆青云和陆青风却咬牙坚持,他们杀的第一个人是一名欺男霸女的恶霸,那天晚上他俩洗了很久的手。
陆青云和陆青风互相扶持,彼此艰难地走了五年,他们带着听雨阁和北域的听雪阁作对,从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如今的力不从心,终于疲惫了。
尤其是前几日,北域那边传来消息说陆青衣潜入北域皇城试图刺杀皇帝,反被皇帝的人活捉囚禁。
听雨阁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只打听到北域皇城确实捉住一名刺杀的青衣女子,陆青云和陆青风宁可信其有,便筹划着活捉前来无极岛寻宝的北域小皇子玉琉原,以此作为筹码交换被扣押的陆青衣。
他俩担心刺杀失败会连累听雨阁其他人,便一如既往地独自扛下所有,却没想到他俩半路弄丢了玉琉原的画像,认错了人,错将小师妹的心上人当做玉琉原。
谁能想得到他们竟随身携带玉琉原的令牌?而且,小师妹心上人脸色苍白,活像一个病人,江湖都在说玉琉原在无极岛受了重伤。
再加上九郡主的船又恰好出自无极岛,陆青风陆青云一合计,觉得正好对得上,当夜便抓紧时间执行刺杀任务。
结果己方险些葬送在船上。
陆青云非常愤怒,更愤怒的是,他们暗杀错的那位竟是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妹的心上人。
可恶!险些酿成大错!
陆青云暴怒之下与水匪头子单打独斗十几个回合,双方都没落着多少好。
水匪头子多年来称霸一方自然也不是好惹的,这次甚至略胜一筹,他觉得驯服这样一个女人够味儿,便自大地没有叫人进来。
陆青云被他扣住手腕的前一瞬间,下意识想摸暗器,手摸到腰上才想起来来之前被迫净身换了身衣裳,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水匪头子掐着她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却被吐了一脸的口水,当即大怒地挥起巴掌,手起,却落不下去。
他惊怒回头。
九郡主站在他身后,微微弯下腰,笑吟吟的模样:“你这只手碰了我师姐?”
说完,没等水匪头子开口,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狠狠卸下他下巴的骨头,用力将他拖拽起来,在他试图挥手反抗之际直接拖起他重重向下一摔,随即翻身以膝盖抵上他喉咙,死死扼住他的呼吸。
陆青云担心外面人听见动静,立即张口哀婉地叫了声,以此掩饰屋子里发生了别的意外。
九郡主吓了一跳。
陆青云用一种“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盯着她,以及她压在膝下满脸痛苦却只能发出“啊啊啊”含混惨呼的水匪头子。
九郡主便专心对付水匪头子。
陆青云抬起一只脚狠狠碾磨水匪头子碰过她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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