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还在船上,只是藏在一个我们没注意的地方。”
少年也穿了一件黑色斗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黑色毛绒下露出的眼睛映着朝阳的光辉,耳下垂着两缕缠绕红绳的辫子,被海风吹得向后滑。
九郡主呼了口气,白雾挡住大半的视野,她揪了下少年的辫子:“阿月,你不冷吗?”
少年说:“有点。”
“那你怎么还要坐在这里钓鱼?”
少年笑了声,没说话,九郡主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她手心拢在斗篷里捂热了,碰到他脸便是两极差距,说话时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永远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少年回视着她:“钓鱼打发时间,回屋子里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九郡主很理解他的心态:“我四师父也喜欢钓鱼,他说钓鱼可能是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爱好,他享受的是钓鱼的过程,有没有钓到鱼对他来说没有关系。”
她回想着四师父说过的话,有点想笑,因为四师父有很多钓友,每次去钓鱼之前都有好多人一起来找四师父,一群人浩浩荡荡跑去荒郊野外钓鱼,一钓就是一天。
她也曾跟着四师父去钓过鱼,四师父将鱼竿放下后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并且要求她也不许动,四师父说这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锻炼。
后来九郡主被蚊子咬了好多口,回去的时候顶着一脖子的包,五师父可心疼她了,看见她手上、脖子上的包,气得抄家伙就和四师父打了起来。
九郡主摸摸少年的脸,回屋准备多拿两件斗篷给他披上,最好能把他团成球,她想看阿月被团成球走不动路的样子。
等她走后,少年才慢悠悠收起鱼竿,屈指敲了下船沿,懒散的声音悄无声息融入海风。
“既然要藏,便老老实实藏好。”
船底寂静。
少年若无其事地拢起斗篷,转身回房。
待他走后,船下某处地方才传出细如猫叫的声音。
“他那句话什么意思?”
“我们被发现了。”
·
九郡主觉得船上有点无聊,转来转去能玩的游戏全玩了个遍,每天睁开眼睛除了海还是海,偶尔站在船尾扔些碎粮喂鸟。
船上时不时会落下一群路过的鸟儿,周不醒无聊到跑过来跑过去故意吓那些鸟,有一次恰好少年出来晒太阳,周不醒扑腾着双手冲到船尾,吓得一群鸟扑棱棱地展翅狂飞。
少年头发上落下两根鸟羽毛,落的位置刚好,卡在头发与辫子的缝隙里,乍一看倒像是漂亮的羽毛发饰。
九郡主趴在船沿笑:“阿月阿月,北域的发饰是不是就像你现在这样?”
少年抬手拿下那两根羽毛,平静地看着沉默下来的周不醒。
周不醒一步步后退:“咳,阿月,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导致的后果是周不醒头上插满羽毛。
九郡主和宋长空笑得直不起腰,少年便将眸光转向他俩。
一瞬间寂静。
“咳……”
凝滞的气氛被一道细微的咳嗽打破,九郡主纳闷看宋长空:“你咳嗽了吗?”
宋长空:“我以为是你咳嗽呢。”
周不醒顶着满头鸟毛,一脸幽怨:“那一定是我心碎的声音。”
谁也没理他,九郡主坚信自己没听错,而且她有种直觉,这声咳嗽一定和那两个没找到的暗杀者有关。
九郡主说:“如果我五师父在就好了。”
“为什么?”宋长空不解。”
九郡主解释:“我五师父也是个杀手,她很懂杀手应该如何隐藏自身行迹,如果她在,肯定很快就能找到那两个人藏身之处。”
可惜五师父还在京城做她的怡红院老板娘,也不知道那些想杀她的人发现她的踪迹没有。
少年手中捏着最后一根羽毛,沉思片刻后说:“阿九,你五师父喜欢什么东西?”
“啊?”
“我在想,”少年摸摸她脑袋,故意叹了口气,“如果你五师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有无数种方法在你发现不了的情况下,让我悄悄离开这个世界。”
“咦?好像是哦。”九郡主认真思考,“可是我五师父没有理由不同意我俩在一起呀,我喜欢的人她们一定也会喜欢的,你放心吧……说到这个,你阿娘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九郡主悄悄看了眼宋长空,突然想到什么:“我名义上好像还是你弟弟的……”
突然感觉有点罪恶。
九郡主唰一下收回拉着少年袖子的手,捂着胸口,满脸为难:“我的良心受到了伤害,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疗伤。”
少年很捧场地鼓了鼓掌,懒懒道:“需要给你清个场么?”
“那也不是不行。”
少年看了眼旁边二人,摊手,看似和善地微笑道:“接下来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周不醒一边后退一边怂恿宋长空道:“小少主,到你展现威武的时候了。”
小少主翻了个白眼,转头朝对面表演得兴起的两位“长辈”深深鞠了个躬,真诚祝福道:“再见我的哥哥嫂嫂,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说完转身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丢下海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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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空晚上睡觉时总觉得下午听见的咳嗽声不对劲,再加上晚上吃得太多半夜睡不着,便爬起来去船尾散步消食,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声咳嗽究竟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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