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定会把亲手小钰送到她阿娘身边,也一定会负责带领少年游遍这偌大的中原。
“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你倒是先说啊,别卖关子了。”九郡主恶劣地扯他头发,“反正除了我,你也找不到第二个听众。”
少年弹开她不老实的手,低头瞄了眼她的腿部挂件小钰,小钰很识趣地扭开头:“小钰什么都没有听见。”
九郡主摸摸小钰脑袋,骄傲地看着少年。
少年将头发整整齐齐顺了一遍,这才不紧不慢道:“哦,也不算大事,我家里人找来了。”
九郡主眨眨眼,这不算大事?
少年摊手:“上个镇子里,我看见他们正在找我。”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顿了顿,九郡主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要这么早出门,留在那里被他们撞见的几率太大,尽早离开才是上策。”
少年对她的猜测不置可否。
九郡主又说:“那我们现在是要换马匹往下一个地方赶?是障眼法吧,让你家里人以为我们赶了一天路,晚上肯定会留在大杨镇休息,但其实我们已经去了下一处地方,而这中间耽误的功夫足够我们走得更远。”
少年弹了下她脑瓜子,顺着她的思路夸赞:“不愧是阿九,聪明。”
九郡主摸摸脑门,不怀好意地瞧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你家里人找到你的话,你会不会被他们抓起来暴揍一顿?”
“你看起来很希望我被揍一顿?”成功将她糊弄过去后,少年懒得再多说,转身自顾自挑马。
“才没有,我是那种会在你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的人吗?”九郡主一脸正气,从一匹棕马脑袋前绕过去。
“你不是吗?”少年皮笑肉不笑,将她凑过来看马的脑袋推回去。
“我是吗?”
少年看她。
九郡主也看他。
马儿忽然打了个喷嚏。
少年收回目光,拍拍马儿的屁股:“好吧,你不是。”
九郡主对他的妥协表示满意,少年对她的纵容让她忍不住得寸进尺道:“那你被抓回去之后,你家里人会怎么对你?”
少年想了想,牵着缰绳将马儿拉过来,随口道:“大概会哭着求我不要再离家出走吧。”
九郡主被他逗笑:“正常不是应该先揍你一顿,然后再把你关进小黑屋好好反省么。”
少年胳膊搭在马背上,下颌搁至小臂,垂着眼睫:“你说的好像很有经验?”
“当然啦,我可是因为离家出走被抓回去好多次,也被关过小黑屋。”九郡主坦荡荡,“我还认识几个人也是离家出走被抓回来关小黑屋的呢。”
少年微微眯眼,他对九郡主的过去不甚了解:“你为什么想要离家出走?”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家里人对我不好呀。”
九郡主对于自己的过去一点也不伤心难过,习惯之后连情绪都很少波动,她也趴在马背上,和少年面对面,乌黑的眼底映着少年好看的脸。
“有一年冬天,我被继母撵出去,那时候年纪小还没学会如何赚钱,就去路边学乞丐要饭,晚上就跟着他们去破庙蹭地方睡觉。”
因为那次的经历,她的手每到冬天都会生冻疮,她从六郡主那薅了不少治冻伤的药膏,没用,药膏这种东西用了就不能擦,并且要持续使用,而九郡主很穷,早中晚都需要外出赚钱,早上擦了药,回头就会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蹭掉。
说着说着,九郡主不自觉摸了下手指,今年还没到生冻疮的时间,如果可以,她也想治好自己的手,毕竟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双手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
少年抬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撩至耳后,静静听她满不在乎地讲故事。
九郡主继续絮叨:“我不是在跟你卖惨哦,你想知道的嘛,我就随便说说咯。”
少年嗯了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九郡主道:“其实那段经历对我来说也有好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一次嘛,我小时候很憧憬一个老乞丐,因为我做乞丐的那段时间就是老乞丐教我怎么活下去的,他还教了我一套棍法,超级厉害,以后有机会我使给你看呀。”
少年说好。
九郡主抬起手,拍拍他脑袋,笑嘻嘻的:“你干嘛?怎么听了我的故事反而不高兴了?又不是你被欺负。”
少年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完整地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像极了往年冬日的夜间,她独自蹲在火炉前,将生了冻疮的双手搁在火上取暖。
九郡主怔住。
与先前逗她时故作严肃不同,少年的神情罕见的认真,眼底浓黑,蕴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九郡主眨巴眼。
少年说:“你想报仇吗?”
“报仇?”九郡主的注意力都在被他攥住的那只手上,“要说实话吗?其实也不是不想,不过报仇很难的。”
她阿爹是王爷,皇上亲兄弟,继母是王妃,太后亲侄女,府里的侧王妃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这个落单的郡主身份尊贵,即使她这两只手能打得过整个王府的人,也打不过整个大庆。
大庆是庆修帝的。
九郡主很乐观,对这些早就看开了。
“活着就很好啦。”九郡主高兴地说,“你知道吗,我逃婚成功的那天晚上激动死了,因为终于有机会彻底摆脱那个家,哦对了,当时你说要带我回中原的时候我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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